“哭了?”
李玄胤声音冷了下来,让人?不?住心惊。
陈德海也没想到,早上泠才人?挨打的时候还好好的,虽是掉了泪,但也是疼的,看不?出伤心,怎么到后午就哭了。没等?他想明白,头顶一道凉飕飕的视线,压得他抬不?起?头,心底直呼冤枉,他可是再三叮嘱过那行刑的奴才,万万要小心,莫下了重手。他一直亲眼看着,那奴才确实没下过重手啊!
……
内殿,雕花紫檀的香炉飘出袅袅的熏香,静人?心神。
床榻里的女子在衾被中缩成了小小一团,两只白布裹着的手伸出来,凌乱的丝糊了半张小脸,眼尾泛着淡淡的红意,挺翘的鼻梁挂了滴未干的泪珠。红唇一张一合,喃喃低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李玄胤坐到床榻边,指腹拨开她脸上的丝,露出有些苍白的脸颊。巴掌大?的小脸,才不?过十六,刚及笈的姑娘,确实还小着。
初见时,她就是现在这样,孤孤零零的,像一只没人?要的小猫,莫名的,就让他心疼。
后来,她那些若近若离的暧昧,一点一点的算计手段,让他几欲忘了,她曾经挨过的打骂,受过的委屈。
而他,又跟那些人?一样,用同样上位者的手段责罚了她。
李玄胤拨开那些青丝,指腹在熟睡人?的脸蛋上捏了捏。
忽地,那人?抱住了他的手臂,往前蹭了下,半张小脸,软软的贴到了他的掌心中。
他才记起?,这人?每每入眠,都要赖在他怀中,似乎习惯了依恋。
他不?是不?知?江铨私底下的风流韵事,她是府上庶女,料想,在府里的日子也过得极为艰难。
掌心那张小脸蹭了蹭,又软又痒,那人?朱唇一张一合,轻轻呢喃了句,“阿娘……”
李玄胤微顿,神色闪过一分复杂,倒底是顾念她还受着委屈,没将那只手抽出来。
……
婉芙一觉睡得很沉,又像回到从?前,她赖在阿娘怀里,阿娘会温柔地安抚她的侧脸,哄着她安睡。
每每这时,她都不?愿醒来,梦境远比现实要顺意得多。
眼眸徐徐睁开,入目的是男人?走线如刀的侧脸,手中握了一卷书册。
待看清那人?是谁,她眼眨了下,又眨了下,乌披散,脸蛋还有睡出的红印子,“皇上?”
“醒了。”
李玄胤脸色平淡,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婉芙安睡了一觉,精神大?好,眸子弯弯的,小脸是熟睡后的媚态,她回神时,才觉怀中抱着的手臂,记起?方才的梦,笑意一僵,悄悄抬眸,正与男人?的视线对上,“嫔妾失仪。”
“无?妨。”
李玄胤敛起?眼,被她压得太久,手臂抽出时,一股麻的僵硬袭遍全身,动作微微僵住,神情也有一瞬的不?自然?。
李玄胤掠一眼床榻上一无?所知?,眸子乖乖望着他的人?,眉心突跳了两下,罢了,他不?与女子计较。遂不?动声色活动两下手臂,若无?其事地放回身侧。
“你若想你母亲,朕准允她另辟府,时常进宫看你。”
闻言,婉芙笑意稍顿,眼眸黯然?失色,许久才勉强扯了扯嘴角,压下心头的酸楚与恨意,轻声道:“嫔妾生母已经不?在了。”
霎时,寝殿内一片死寂,针落可闻。
这种事情,若是李玄胤有心,轻易可查,但他前朝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对于后宫嫔妃的事,譬如,那位位份高,的确一清二楚,可像婉芙这般,出身庶女,亦或是低微的布衣,他只知?个大?略,至于生母是谁,外祖家世,没那个心思去深究。
说?白了,他倒底是从?未上过心。
李玄胤压了压拇指的玉戒,薄唇微微抿住,欲开口时,腰身忽被那女子抱住,缠着白布的小手绕到他胸前,脸蛋贴住他的脊背,带着哭过的干哑,“父亲不?喜嫔妾,生母亡逝,嫡母嫡姐都苛待嫔妾,嫔妾什么都没有。”
她声越来越低,泪眼朦胧,泪水晕湿了龙纹的衣袍,“嫔妾知?道错了,嫔妾会听?话的,皇上不?要不?理嫔妾。”
即便有三分假意,也被女子柔弱依赖的姿态掩去了,这般娇媚可怜的人?,世间怕是没有男人?会受的住,不?去心疼。
李玄胤掠一眼那裹成馒头的小手,只觉愈刺目。江顺仪一事,归根结底有这女子的推波助澜,为平人?心。他怎能不?罚她,罚轻了不?足以安抚后宫,罚重了,他莫名舍不?得。
不?能鞭刑,不?能打板子,不?能降位份,思来想去只能手笞,只是这女子太娇气,打两下便委屈得不?行。
他淡着脸色,将腰间缠着的小手拿开,头疼地捏了捏她的脸蛋,“朕何时不?理你。”
他若是不?理她,何故让陈德海监刑,何故费尽心思护她周全,又何故在她受罚第二日就来这金禧。
这女子就是得寸进尺。
“嫔妾只是怕。”
婉芙红着眼窝到男人?怀中,乖顺得像一只猫,脸蛋的泪痕更为她添了弱柳扶风的娇弱,怯生生的,“嫔妾只有皇上,可皇上不?只有嫔妾一个嫔妃。”
她什么都懂,所以即便是撒娇,也会见好就收,那恰到好处的情,让他愉悦,却也让他不?忍。
李玄胤揽住怀中的人?,掌心轻抚她柔顺的青丝,眼眸微凝,并未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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