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着双眼,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能听到血液在脉搏中奔腾的声音。他的鼻尖埋在宽阔的肩膀上,对方大概在军械库待了很久,能闻到淡淡的机油和火药味。
他把手放在紧实的胸膛上,试着推开,可扣住他的那只手攥得更紧了,恍惚间,他听到金属落地声,而后另一只手也贴在他身上,紧紧地箍着他的腰。
他感觉自己快要融进那具健硕的身躯里,军装的金属扣铬在胸前,隔着衣服也能刻下红印。这样亲密无间的姿势,他周身都是那熟悉的气味,兜头兜脸笼罩着他,如同汹涌而来的海浪。
霎时,记忆如同水沫一般翻涌而出。纠缠的躯体,黏腻的水声,细细的汗珠泛着光晕,掐出淤青的手……
大脑陷入旋涡,日光灯如同迎面开来的高速列车一般,撞得神智支离破碎。
“我认输了,”
他急促地喘息着,“我认输了,放开我。你想问什么,我回答就是了。”
身前的人没有放。桎梏仍然不可撼动。
握着手腕的那只手松开,抬起,拇指与食指掐住他的脸,迫使他抬起头。
目光最终相撞了。
“为什么那么愧疚?”
眼中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你为什么对我那么愧疚?”
辩解
周围的枪械消失了,射击台、靶区、顶灯的光,一切都淡化成渺远的空白。
“从那天晚上开始,你就一直这么看着我,我怎么也想不出理由,”
钟长诀说,“占便宜的是我,你有什么好愧疚的?”
祁染快把口腔咬出血了。他该怎么说?他能怎么说?
真相是那么残忍。
这个人会恨他的,把现在的爱翻上十倍地恨他。
假如仅仅是恨他,那倒没关系。他罪有应得。
但对方也会痛苦,当觉察到被隐瞒、被欺骗、被利用,当觉察到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另一个人的倒影,那冲击有何等毁灭性,他无法想象。
被那只大手禁锢着,祁染无法低头,只能垂下目光,不再望着与他紧紧相贴的那个人:“这是在说什么,我哪有愧疚。”
“是吗?”
“是啊。”
指尖陷进脸颊里:“这几天为什么躲着我?”
“只是累了而已。”
钟长诀凝神盯了他半晌。长时间的静默,逐渐紧绷的弦,空气仿佛凝滞住了。
倏地,钟长诀扯了扯嘴角。
“骗子,”
他微微俯身,“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说了什么吗?”
记忆翻涌着,星星点点的片段浮现在脑海中。
祁染醒悟过来,自己表现得太眷恋,太深情。就像是……
就像是爱。
他嘴唇紧抿,几乎绝望了,他能怎么办?他的出口被封住了,他不能说出真相,也不能继续骗面前的人。
难道告诉对方,那深情都是对着你的?他不能那么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