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疼了……每一次针扎进皮肤里的触觉都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芈岁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一幕,都尚且觉得毛骨悚然,更别说是正在经历这一切的小祁厌了。
破旧的麻布衣裳空荡荡的挂在他的身上,脏的不行的白衫两袖绽放出点点鲜艳的红梅——
这都是从针孔处流出来的鲜血。
似乎是真的担心把这孩子扎坏了,会有人来找她的麻烦,那婆子到最后收着力道,针进出的深度有意被她控制着。
到了最后,小祁厌的双眸已然麻木。
针扎在第八下的时候停住,不是因为那婆子不想继续往下扎,而是因为原本双眼麻木,一片死灰的小祁厌,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精神,死死的转过头,狠狠的朝着控制住他的那只手一口咬下去!
“啊!小贱种!野外的畜生!你居然敢咬我,果然是不知教化的东西!你别跑,看我今天逮住你,我不打死你,我非打死你不可!”
将将把婆子的手挣脱,小祁厌立马就像一条滑溜的泥鳅一样,从她的腋下钻了过去,直至奔向婆子来时忘记关上的木门。
破旧古老的木门支在外面,被寒风吹着吱呀吱呀的响个不停。
芈岁早就守在了那里,看着小祁厌飞快的奔过来时长长舒出一口气。
快了,就快到门口了!
灵魂状态下的她朝着门外靠了过去,随着祁厌对木门的靠近,她渐渐的也穿过房子,进出其他地方。
可是好景不长,芈岁正一脚跨出木门,打算跟着小孩的速度一起往出跑的时候,从漆黑的木门里伸出一只干枯的手,猛地一把扣住即将就要夺门而出的小祁厌的肩膀,拽着他的头发便狠狠将他拖了回去!
随着祁厌被拖回去,芈岁也被一股奇特的力量紧跟着拽了回去。
【宿主在入梦阶段,只能最远离开祁厌三米,如果自我意识太强,将会被强制踢出回朔,请宿主遵守规则。】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芈岁整个人都沉寂下来。
还是没能跑掉……
明明自己都出现在了这里,可为什么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黑暗的房间内,不断有拳打脚踢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小孩子痛苦的嘤咛声不断回响在芈岁耳畔。芈岁不敢再回头去看。
她拼尽全力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可那声音却仿佛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一般,怎么堵都堵不住,挥之不去。
眼泪渐渐从眼角流了出来。
她为什么没有赚够足够的积分呢?若是能一下子便连那个200积分的回朔技能一起买回来,她现在是不是就有办法去救祁厌了?
是不是就不会再只是一个毫无用处的、透明的、灵魂体了?
“小畜生!还敢跑?还敢咬我?!会的挺多啊……这次老娘把你的嘴堵住,看你怎么咬!”
“很好奇吧,我先前打你都是用树皮,这次怎么用上银针了?
这都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跟你那个被发配到庄子上的乳母老太婆告我的黑状,被她拿捏住了把柄,娘娘罚了我两个月的月钱,我还想不到这么好的法子折腾你呢。”
“你就认命吧,小杂种。如今娘娘被陛下不计前嫌的接进了宫,却独独没有接你回去,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陛下讨厌你,娘娘更讨厌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就是个杂种!于宫外降生,鲜少有人知晓,那夜娘娘不止陛下一个人……谁又知道你是谁的贱种?怕是连娘娘自己都分不清了吧?
若不是她心善,还惦记着你好歹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骨肉,你早就在一出生便被摔死了!岂能容你活到现在?”
“唔……不是的……我不是杂种……唔,放开我……”
嘴里被堵着一块粗布,小祁厌含糊不清。
被针扎的时候,他没有哭,被打,被抓回来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哭,可唯独在这个女人与他说出身的事时,小祁厌的眼眶模糊,声音哽咽起来。
他不是什么杂种,野种……他也是父皇的儿子。
他也是……他好想是。
如果他是父皇的儿子,是不是娘亲就会爱她,这个婆子是不是就不会打他了?
哪怕他真的如同这个女人所说的……可他到底也是娘亲的骨肉,哪怕娘亲确实不喜欢他,可为什么,会将他交给这个女人扶养?
他想回家,想见娘亲,想好好问问她,想见乳母,想抱抱她,听她说说话……
他真的不想再待在这里了,这里好冷,她的针好可怕,比上次的柳叶条还要可怕许多……
好疼啊,他真的,好疼啊。
芈岁听着婆子的声音,鼻头酸涩不已。
屋子里的打骂声逐渐消失,芈岁失魂落魄的转身进了屋子。
晦暗一片的屋里,小祁厌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目光呆滞、麻木,脏兮兮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两行早已冰冷的泪水挂在上面,空洞的让人心疼。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擦干眼泪了。
身旁,灵魂状态下的芈岁泣不成声,少女缓缓蹲下身子,坐在地上,顺着方向躺了下去,动作极轻、极轻的缓缓伸出双手,争取不让自己的身体穿过祁厌,虚虚的无声抱住了他。
出身……哪怕真的不是皇帝的孩子又如何?莫妃她真的舍得吗?
祁厌好歹……好歹是她的骨肉啊……是不是皇帝的种,有那么重要吗?
针扎……是针扎,这种伤,养一段时间,根本不容易被人看出痕迹。
难怪啊,难怪上次替祁厌上药,并没有看到了他裸露在外的两截手臂上有什么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