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清目送着工人师傅将旧大门放到三轮车上拉走,恍若隔世。
这两扇大门已经有几十年历史。从他住进这个小院时,它就是这样斑驳无声。这个小院修整过好些地方,唯独这两扇院门一直都在。林正清以为它会是小院的见证,没想到,它终究还是毁在主人手里。
没错,这个小院的主人,其实还是刘腊根。
刘玉秀在客厅里洗衣服,灯光昏暗,她将衣服凑到眼前仔细辨别着污渍,又用力搓了几下。见林正清进屋,刘玉秀冷冷地瞧他一眼,用脚将一只木盆踢开。
“你的衣服,自己洗。”
“都放这儿吧,我来洗。你也累了,歇歇。”
林正清全无校长风范,低声下气想去接过刘玉秀手里的衣服。
刘玉秀身子一扭:“别把我的衣服跟你的揉一起,恶心。”
“都过了十几年日子,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林正清赔着笑,又去刘玉秀手里抢衣服。
这回刘玉秀没躲,而是将手里的衣服猛地摔进盆里,溅了林正清一身肥皂水。
“幸好分清楚了,你的孩子还真不一定是我的孩子。”
刘玉秀冷笑。
林正清扯袖子擦了一把脸,坐小板凳上开始搓衣服,却是刘玉秀的短裤。
“人也送走了,我也算做到仁至义尽。户口落在我妈那儿,不过你放心,我妈的房子不会有她的份,我保证绝不影响欢欢和乐乐的生活。”
刘玉秀坐在八仙桌旁,扭着头,不看林正清。
“你的保证有个屁用。都把我爸送派出所去了,还有脸说不影响我们的生活。”
“那也是你爸脾气暴。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我本来都安排好了,被他这么一闹,我们学校都知道了。”
刘玉秀有些担心起来:“你调令下了没?会不会有影响?”
“今天刚下的。也是巧,出了塌梁这事,老孙已经自顾不暇了。否则我这事要被他抓到把柄,说不定他就能翻盘。”
刘玉秀稍稍放心了些,但嘴上又不肯软,骂道:“你们学校知道又怎样。反正你脸皮比城墙还厚,就是多几个人骂你陈世美,我看你也不怕丢人。”
“我为什么当陈世美你还不知道?还不是为了你……”
“放屁,你明明为了回城。”
“我要存了回城的心,当初就不会和苏红梅结婚。我是遇见你才改变了心意……”
林正清语气有些委屈,将刘玉秀的短裤绞干,放到盆里,又拎起一件内衣背心,还是刘玉秀的。
“不回城,怎么跟你在一起?”
林正清细细的、却是清晰的。
不得不说,论说话的艺术,还得是林正清。
似乎好像为了和刘玉秀结婚才回城,而不是为了回城才和刘玉秀结婚。
偏偏刘玉秀十六年前吃林正清这套,十六年后还是吃林正清这套。见林正清语气温软,又仔细搓洗着自己的内衣,刘玉秀心中一阵委屈泛起,起身走到林正清跟前,拎起一件拖水的衣服,没头没脑地抽在林正清脸上。
林正清也不躲,眼镜掉进了水里也不捡,任她抽了几下,突然一把抱住刘玉秀的腰:“玉秀,打够了能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