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样嘈杂的环境里,薛策的声音自动放大了,甚至显得空旷,“现在宾客都走了,就留我们几个老朋友在玩游戏呢!”
沈少渝没有说话。他将手机放下了,视频镜头对着公司阴暗的天花板,他继续敲代码。
薛策像一只伸长脖子的鸵鸟在他的屏幕里拼命张望:“你也知道可涵,她那个咋咋呼呼的性格,我们都劝她赶紧去洞房,她偏不,偏拉着谭之尧跟我们玩儿……”
“薛策。”
沈少渝紧盯着屏幕,声音绷成一条直线,“你先玩着,我还在改bug。”
“你说什么?”
薛策却没听清,他显然很兴奋,是那种暌违已久的、小孩子吃席的兴奋,“他们玩德扑根本玩不过我,我是谁啊?……你猜我赢到什么了?”
“我猜不到。”
沈少渝木然地回答,“或者你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薛策大概也没期待他的回答,径自说:“你等我回来,给你瞧啊——哎,但是谁也没想到,可涵居然写了一份特别感人的誓词……她说还好她当年坚持下来,她才有了一个海归博士老公……”
别说了。沈少渝的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啸叫。他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别人写了什么誓词,他一点儿也不想听别人是怎样煎熬着煎熬着见到了幸福。人如果到了三十岁还是单身,就是会抗拒参与别人的婚礼,没有嫉妒也没有感伤,纯粹就是抗拒调动自己的感官。他没有闲暇去为别人感动了。
别说了!
像是响应他内心的话,一个陌生的声音忽而插进来打断了薛策:“你在跟谁视频啊,怎么是黑的。”
“这不是中场休息嘛。”
薛策那兴奋的声音顿时沉下来,将手机往胸前收了收。
“谁啊谁啊?”
又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知道了,”
第三个陌生的声音,“是沈少渝吧?瞧你们黏糊的!”
“了不起,这都多少年了?”
第四个陌生的声音,“就凭你,坚持这么久?这谁想得到啊!”
一阵急急的奔跑,似乎是薛策终于绕过了那些陌生声音此起彼伏的波浪,找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对沈少渝说:“还在加班吗?看这环境不像家里。”
沈少渝没有说话。眼前的代码好像都乱掉,变成无数个没有意义的符号,他的脑海里持续发出一声接着一声尖锐的啸鸣。
是理性的阵地即将失守的警报。
“不好意思啊,吵着你了。”
薛策带笑的眉眼是如此柔和,明亮的灯光映着轻微的醉意,这是一个无限接近于温柔的时刻,“不然早点回去吧,工作一时半刻也做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