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管魏舒同不同意,扯着车上的带子,跳上了战车,右手按着剑,左手拉着带子,下令战车出列。御者请示去哪里,士鞅说:“去国君那里。”
就这样把魏舒劫走了。到了固宫,士到台阶下迎接魏舒,拉着他的手,许诺要将曲沃送给魏舒。就这样,栾盈最强有力的同盟被收买了。
初,斐豹,隶也,著于丹书。栾氏之力臣曰督戎,国人惧之。斐豹谓宣子曰:“苟焚丹书,我杀督戎。”
宣子喜,曰:“而杀之,所不请于君焚丹书者,有如日!”
乃出豹而闭之,督戎从之。逾隐而待之,督戎逾入,豹自后击而杀之。
范氏之徒在台后,栾氏乘公门。宣子谓鞅曰:“矢及君屋,死之!”
鞅用剑以帅卒,栾氏退,摄车从之,遇栾氏,曰:“乐免之。死,将讼女于天。”
乐射之,不中;又注,则乘槐本而覆。或以戟钩之,断肘而死。栾鲂伤。栾盈奔曲沃,晋人围之。
晋平公被士牢牢抓在手里,魏舒又临阵反水,栾盈的命运可想而知。不过,栾盈手里还有一张王牌,那就是大力士督戎。此人勇猛无敌,晋国人都害怕他,无人敢与之对敌。宫中有个叫斐豹的奴隶,名字被写在官府丹书(奴隶名册)上,这个时候跳出来对士说:“如果焚毁我的丹书,我就杀掉督戎。”
士喜出望外,说:“你杀了他,我如果不请求国君焚毁丹书,就请太阳神惩罚!”
于是让斐豹出去,然后赶紧关上宫门。
斐豹其实根本不是督戎的对手,被督戎追着到处跑。但是斐豹身形灵活,跳过一段短墙,然后躲藏起来。督戎不知是计,也越墙过来。斐豹从背后发动袭击,将其杀死。
督戎虽死,栾盈的进攻仍然猛烈。范氏的族兵躲在固宫的高台后面,栾盈的人已经登上了宫门。士对士鞅说:“箭如果射到国君的屋子,你就可以死了。”
士鞅拔剑,带领步兵发动反击。栾盈毕竟人少,终于撤退。士鞅跳上战车去追击,遇到栾盈的族人栾乐,士鞅喊道:“栾乐别打了,我死了会向上天起诉你。”
(这种说法倒是很新奇)栾乐用箭射他,射空了,又搭箭上弦,车轮碰到老槐树的树根,翻了车。有人用戟钩他,割断了他的手臂,流血不止而死。栾鲂受伤,栾盈逃奔曲沃。
晋国人包围了曲沃。
秋,齐侯伐卫。先驱,谷荣御王孙挥,召扬为右;申驱,成秩御莒恒,申鲜虞之傅挚为右。曹开御戎,晏父戎为右。贰广,上之登御邢公,卢蒲癸为右。启,牢成御襄罢师,狼蘧疏为右;,商子车御侯朝,桓跳为右。大殿,商子游御夏之御寇,崔如为右;烛庸之越驷乘。自卫将遂伐晋。
晏平仲曰:“君恃勇力,以伐盟主。若不济,国之福也。不德而有功,忧必及君。”
崔杼谏曰:“不可。臣闻之:‘小国间大国之败而毁焉,必受其咎。’君其图之。”
弗听。陈文子见崔武子,曰:“将如君何?”
武子曰:“吾言于君,君弗听也。以为盟主,而利其难。群臣若急,君于何有?子姑止之。”
文子退,告其人曰:“崔子将死乎!谓君甚而又过之,不得其死。过君以义,犹自抑也,况以恶乎?”
齐侯遂伐晋,取朝歌。为二队,入孟门,登大行。张武军于荧庭,戍郫邵,封少水,以报平阴之役,乃还。赵胜帅东阳之师以追之,获晏。八月,叔孙豹帅师救晋,次于雍榆,礼也。
秋天,齐庄公发动了对晋国的战争,剑锋直指晋国的铁杆盟友卫国(从齐国到晋国,必须经过卫国)。前锋部队(先驱)由王孙挥率领,谷荣御戎,召扬为戎右;次前锋部队(申驱)由莒恒率领,成秩御戎,申鲜虞的儿子傅挚为戎右;齐庄公亲率中军,曹开御戎,晏父戎为戎右;齐庄公的侍从长(贰广)由邢公担任,上之登御戎,卢蒲癸为戎右;左翼部队(启)由襄罢师率领,牢成御戎,狼蘧为戎右;右翼部队()由侯朝率领,商子车御戎,桓跳为戎右;后军部队(大殿)由夏之御寇率领,商子游御戎,崔如为戎右,加上烛庸之越,四人共乘一车。大军浩浩荡荡,将从卫国讨伐晋国。
但是,齐国的群臣对这次军事行动并不看好。晏婴说:“国君凭借勇力来讨伐盟主。如果不成功,那是国家的福气。没有品德而有战功,忧患必然降临国君头上。”
崔杼(谥武)也劝谏说:“不可以。下臣听说,小国趁大国之危而发动进攻,必受惩罚。请您还是考虑一下。”
齐庄公一概不听。陈须无看到崔杼,说:“该拿国君怎么办?”
崔杼说:“我对他说了,他不听。将晋国当作盟主,而以它的危难为利。群臣如果着了急,哪里还有什么国君?您姑且别说了。”
陈须无退下,对手下人说:“崔杼快死了吧?说国君过分而自己又比国君还过分,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以道义指责国君之过,还需要控制情绪,何况是用邪恶?”
从这个时候开始,陈须无就知道崔杼没把齐庄公放在眼里。顺便说一下,陈须无就是齐桓公年间从陈国逃到齐国的陈完的后人,这一家人的智商和情商在齐国都是首屈一指的。
齐庄公不听任何劝阻,入侵晋国,攻取朝歌。然后兵分两路,一路入孟门隘道,一路翻越太行山,在荧庭筑起炫耀战功的武军,派军队戍守郫邵,在少水收集晋军的尸体掩埋在一个大坑里,以报五年前平阴之战的仇,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返回齐国。
晋国方面,大概是被栾盈的复仇搞乱了阵脚,没有起兵抵抗。只有赵胜(赵旃之子,谥倾,获封邯郸,又称为赵倾子或邯郸胜)率领东阳的地方部队对齐军展开了追击,俘获齐将晏。八月,鲁国的叔孙豹带兵救援晋国,驻扎在雍榆,这是合于礼的。说句题外话,仗都打完了,鲁国的援军才到,而且驻扎在雍榆,根本没有和齐军接触,分明是来打酱油的。老左非要加上“礼也”
,还真有点欲盖弥彰了。
季武子无子,公弥长,而爱悼子,欲立之。访于申丰曰:“弥与纥,吾皆爱之,欲择才焉而立之。”
申丰趋退,归,尽室将行。他日,又访焉,对曰:“其然,将具敝车而行。”
乃止。
访于臧纥。臧纥曰:“饮我酒,吾为子立之。”
季氏饮大夫酒,臧纥为客。既献,臧孙命北面重席,新樽之。召悼子,降,逆之。大夫皆起。及旅,而召公,使与之齿,季孙失色。
季氏以公为马正,愠而不出。闵子马见之,曰:“子无然。祸福无门,唯人所召。为人子者,患不孝,不患无所。敬共父命,何常之有?若能孝敬,富倍季氏可也。奸回不轨,祸倍下民可也。”
公然之。敬共朝夕,恪居官次。季孙喜,使饮己酒,而以具往,尽舍旃。故公氏富,又出为公左宰。
季孙宿没有嫡子。按照规定,只能从庶子中选择一个立为继承人,呼声最高的是季公弥(又名)和季纥(悼子)。公年长,季纥年幼,但是季孙宿喜欢的是季纥。想立纥吧,又怕公有意见,于是和家臣申丰商量:“弥与纥这两个孩子,我都喜欢,想选择有才的那个立为嗣子,您有什么意见?”
申丰是个聪明人。长幼有序,没有嫡子就立庶长子,这个还用商量吗?之所以要商量,就是想立小儿子呗!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季孙宿自己不明说,想要借别人之口来说,这不是坑人吗?申丰如果顺着他的意思说了,岂不被公恨死?傻瓜才会上当!申丰不回答,快步退下,而且回家就收拾东西,做好逃跑的准备。过了几天,季孙宿又来找申丰商量,申丰两手一摊:“您要再问的话,我就驾上我的破车走人了。”
季孙宿只好将这件事暂且放一边。
但是季孙宿并不甘心,继承人的问题始终要解决,于是又找臧孙纥商量。臧孙纥却一点也不为难,说:“请我喝酒,我为您立他。”
于是季孙宿请朝中的大夫们到家里喝酒,以臧孙纥为上宾。向宾客献酒完毕,臧孙纥命令在北面铺上两层的座席,换上新的洗干净的酒樽。
两层座席是大夫以上级别才能用的;春秋时期以坐西向东为尊,坐北朝南仅次于主位;再加上新的干净的酒樽,宾客们便知道有大人物要来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大人物就是季纥。臧孙纥派人请季纥前来,并亲自走下台阶去迎接季纥。主宾起身,其他客人也就跟着起身。直到季纥坐下,大伙才落座。不需要任何语言,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臧孙纥这是将季纥当作季氏的继承人来对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