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和李鯉任斐然他們走得很近,上禮拜做過幾次他的手術三助,基礎還算紮實,就是性格咋呼,沒個定性。
裴知鶴扶額,他是想過別人會有些誤解,傳出兩句對江喬不利的閒話,但他實在是低估了小年輕的想像力。
他簡單解釋了兩句,許培仁將信將疑,一路上絮絮叨叨。
回到心外科所在的十層,兩人在眾人的注目禮中走向各自的辦公室。
剛一過走廊轉角,就看見祁青山倚在任斐然桌邊牆上爭辯,眉飛色舞,手勢誇張得快要起飛。
「都跟你說了是裴主任女兒不是老婆,我可是咱科室第一個見到那小姐姐的活人,就憑你從不知道哪個小群里聽來的隻言片語,能幹得過我前線直擊?」
李鯉拿著保溫杯在飲水機邊接水,餘光瞥見兩個老大逼近辦公室門口,清了清嗓子。
祁青山:「感冒了?乾咳不頂事兒啊姐,我那有胖大海你喝不喝?」
關心完中立派的戰友,他立即扭過頭繼續戰鬥,「再說了你也不想想,那可是裴神,我想破頭都想不出來這麼完美的男的都是誰在談,怎麼可能就被那麼一個小姑娘拿下,要你你能甘心?」
任斐然錄入資料的手指不停:「我是直男,我有什麼不甘心。」
祁青山打他:「靠,誰還不是直男了。」
任斐然不再說話,突然默默地站到李鯉身邊,乖巧微笑。
祁青山摸不著頭腦,前一秒鐘還當他的反方激烈辯論,現在怎麼突然靜音了。
「小江看起來是比實際年齡要小一些,不過真是我領過證的太太。沒有什么女兒,也沒讓她當後媽,您儘管放心。」裴知鶴立於門外,和許主任道。
辦公室的門開著,話音清清楚楚傳入門內。
祁青山膝跳反射都要犯了,恨不得當即膝行逃跑。
任斐然朝他無聲挑了下眉,仰起頭無聲吹空氣口哨,相當囂張。
可祁青山顧不上和他再斗,已經完全傻了。
一方面是對裴太太年輕程度的震撼,另一方面是對自己前途的哀悼:在頂頭上司跟前議論人家老婆是女兒,純純是自投羅網不想活了。
他在這邊緊張的要命,卻轉瞬聽得隔壁辦公室門鎖一開一合,裴知鶴興許是真的沒聽見,完全沒和他計較,連過來都沒過來一下。
祁青山憋了半天的一口氣終於呼出去,瘋狂祈禱沒聽見沒聽見沒聽見。
可無論怎樣,江喬這邊全程都聽得完完整整。
醫院的門隔音一般,她貼著門縫站了一刻鐘,杏眼專注,雙手無意識地拳對拳放於身前。
裴知鶴擰開門把手時,她驚惶地向後跳了一小步,像只在洞口偵查風聲的兔子。
裴知鶴猝不及防,笑出聲:「偷聽什麼八卦,這麼認真?」
江喬拍了拍胸口,給自己順口氣,「我和你的八卦……你剛剛也聽到了吧。」
她臉上隱隱發熱,「說我是裴醫生女兒什麼的。」
裴知鶴淺淺勾起唇,「嗯,聽到了。」
剛剛他聽許主任說起時,還覺得這種傳聞無中生有得可笑,可現在小姑娘人就在他眼前……
雖然很難承認,但似乎的確也有那麼幾分可以理解。
江喬的長相本身就容易顯幼態,更別說今天穿的還是減齡第一名的牛仔背帶褲,電話圈簡單地綁起頭髮,在圓鼓鼓的後腦勺甩來甩去。
讓他只看一眼,就覺得……有些莫名的罪惡感。
江喬跑這一趟本來就是為了送人情,一切以金主爸爸最大,見裴知鶴的表情算不上愉快,連忙給他找台階下:「啊,其實我覺得他這麼說,肯定不是因為覺得你……老,主要還是我不怎麼會打扮,穿得太像高中生。」
身後的書櫃玻璃擦得極為乾淨,熠熠反光,江喬兩三步跑過去摘了發繩,對著玻璃用手梳了梳,又小步跑回來給裴知鶴看。
她歪頭笑了下,「這樣呢,現在有沒有好一些?」
綁了一天的頭髮微微髮捲,像柔亮的墨色絲綢,有幾縷鬢髮垂落,又被她別到耳後。
離得近,裴知鶴聞到淡淡的發香,並不是他放在次臥浴室里的洗髮水味道,像是剛剝開的柑橘,甜蜜多汁。
他黑眸微微眯起,「好多了。」
「那就好,」江喬鬆了一口氣,獻寶似的把栗子從包里拿出來,一盒一盒地擺在桌上,「外婆說要快點煮,我一下太激動全下鍋了,怕不夠甜還放了冰箱裡的桂花蜜。」
她像說悄悄話似的,貼近裴知鶴的耳朵:「要不你帶我去給大家分一分,順便破除一下謠言,維護一下你的形象。」
她社恐歸社恐,但怎麼解釋都不如本人出面效果好。
畢竟,裴醫生婚後讓女大學生當後媽這種流言,一旦傳出去還真的挺可怕的。
「你想去的話,當然好。」裴知鶴幫她把盒子再裝回去,拎起帆布袋。
在快要踏出辦公室門口的瞬間,另一隻手很自然地扣住了江喬細白的手腕,稍微換了換方向,十指相扣。
倏地,江喬心尖都麻了一下,傻乎乎地抬頭看他。
裴知鶴像她剛剛那樣,偏過臉湊過來說悄悄話,但因為兩人身高過於懸殊,稜角分明的下巴有意無意地觸到她的頭頂:「我同事們人都很好,不會難為你,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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