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终还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了他的后脑。
阮季玉顿时僵住了,棍子脱力落在地毯上。
他身上的衬衫被鲜血染红,顺着衣角在往脚下淌血,可他却面无惧色,一双美目嗜血似的发亮,看得这群刀口舔血的打手都有些胆寒。
几个“幸存者”
三两下将他手背靠后捆了起来,背后的伤让阮季玉痛到冷汗浸湿了头发。
“老大,人已经被控制了。好,马上带过去。”
接电话的打手点点头,示意把他带走:“去悬崖。”
阮季玉双耳发蒙,耳朵里的通讯器始终保持缄默。
但他知道对面的人恐怕比他现在还疼。
……再也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上辈子也不是没受过比这还重的伤,受伤和疼痛早就是他的习惯,但此刻一想到雷霆赤红的双眼,干涸的眼泪,阮季玉觉得自己的胸口比背后的伤还要疼。
悬崖上,寒冷的海风吹得阮季玉脸上毫无血色,李枫被捆成了粽子,扛过来丢在悬崖边的老树下,发出模糊的声音。
保镖和打手来了三四波,终于,文正隆还是出现了。
“真狼狈啊。阮三少爷。”
文正隆西装革履,还穿着那身订婚宴上的礼服,三件套穿得他优雅而绅士,他走上悬崖,不远处能看见白色贝壳别墅的天幕顶,庆祝的烟花还在天空中绽放,时不时的爆炸声让所有人心脏都在跟着跳。
阮季玉居然笑了一下,虚弱地道:“你早就想杀我,对吗?”
“三少爷绝顶聪明,一个人打伤我七八个职业保镖,只身一人闯龙潭虎穴,胆大,心细,能打,还这么漂亮……所以我绝不能留你。”
文正隆眼里闪过一道狠厉的杀意,他从手下手里接过枪,阮季玉看到那枪的保险是开着的,文正隆的手指一动,自己的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职业守则最终条——当身份暴露,被枪顶住脑门的时候,所说出口的这句话非常重要。
阮季玉笑容更加灿烂,迎着枪口看向文正隆:“文大少,仁爱福利院,没想到你不仅杀人贩违禁品,还热衷慈善。”
文正隆猛地撤了枪口,脸色异常难看,旁边的心腹冲上去抓住阮季玉被捆绑的绳子:“该死的,你还知道什么?”
“想诈我?”
文正隆收敛起一瞬间难看的神色,制止了属下的逼问,恢复了那副上流人物的神情,抓住阮季玉的领口,将他半个身子都探出悬崖边去,他的脚腕被绑着,只有脚掌点在悬崖边,鲜血从他捆在身后的手上滴落入崖下汹涌的海浪中,阮季玉被疼痛折磨地眼前一黑,整个人开始摇摇欲坠。
“是不是诈……文大少自然会明白。我让律师给我写了一份关于慈善的遗嘱,里面就……咳咳、就有仁爱福利院的一些检举揭发内容,如果我死了,警方就会立刻查封那里,那里的一草一木都会被翻开,无论藏得多深,都会被找出来,你觉得会是谁吃亏?”
阮季玉在鲜血中重新露出那种狡黠地像是雪白的小狐狸的笑,那么纯真,文正隆却如同看见了恶鬼。
“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咳咳、咳、我一开始也没想到文老爷子商会的黑账册,会藏在一个白得发光的慈善福利院里,直到我的一位在福利院做义工的朋友,在福利院见到了你黑拳场前老板的小女儿,是以孤儿身份送来的……心狠手辣啊,文大少。”
“你!你到底还知道多少!阮季玉——”
文正隆目眦欲裂,抓着他的手指用力到颤抖,却又不能真的将他丢下去。
阮季玉一边失血,一边咳嗽,却还是笑得轻柔。
“结束了,我也要把我身上的债还清了。”
文正隆被他这个半明半暗的笑容搞得悚然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海面上忽然闪烁起红蓝的光,海警的警笛声响彻海面,海浪被警笛声震得惊慌飞溅,文正隆心神一惊,阮季玉猛地用力迎向他——
“上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放弃抵抗!”
“你——”
阮季玉力道猛然爆发,借力向上张口咬住了文正隆的领口,身边的心腹被突然出现的警笛声吓得呆愣,一下没出手,阮季玉带着文正隆,双双翻下了悬崖,径直坠入汹涌深黑的海浪之中。
远处的白色船只开到岛前,雷霆站在船头甲板上,眼睁睁看着阮季玉如同一只坠落的血色雀鸟,带着文正隆一起翻下了悬崖,他猛地嘶吼了一声,扑上前像是要抓住那抹身影。
身后的人拼命抱着他以防他跳海。
“下水!所有人都下水!”
身边拦着雷霆的年轻男人吼道,甲板上的其他人早就穿好了橙色的救生衣和保温潜水服,闻声只往船下跳。
雷霆惊愕地回头,看见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同时燃烧着两把剧烈的火焰,仇恨,与希望。
人眼里能有这么复杂的情绪吗?雷霆默然看着所有橙色的人全都跳下水,奋力往悬崖边游去。
忽然悬崖上冲着水里开枪了,警方的船只包围了整座岛屿,枪声竟与婚礼的烟火声混杂在一起,震得雷霆胸口如同利刃搅动一般疼。
他颤抖着看向那片黑色的深海,翻身就要往下跳,但身侧拖着他不让他跳海的青年不知从哪摸出一副手铐,“咔嚓”
一声将他锁在了船甲板的栏杆上。
雷霆发出一声怒吼,怒目而视。
“别看我,副老大,是老大安排的。”
青年表情无辜,但面色苍白,不像是完全没事的样子。
“老大给了我这个,说如果你失控要去救他,我负责把你锁在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