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更盛。
“南阳虽然富庶,但世家豪强林立,公路再无知,也不敢轻易掠夺他们的利益。要想争霸中原,必须经营南郡。”
许攸有些嫌恶地推开了曹操的手,回到席上,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公路对襄阳志在必得,不可能不致意于蒯异度。只是蒯异度明于去就,一直不看好他,这才坚守至今。襄阳的得失关系到盟主与公路的胜负。孟德,蒯异度是个聪明人啊。”
曹操也回到席上,盯着许攸的眼睛,笑得更加亲热,眼睛却不知不觉地眯了起来。许攸看在眼中,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哼了一声:“你别这么看我。我到这儿来,是奉盟主之命。夏侯渊战死,是他不明兵法,咎于自取,跟我没关系。”
曹操连忙笑道:“子远,你这是说哪里话。妙才战死是我的责任。我只是说大错已经铸成,继续前进,只怕不仅解不了襄阳之围,反而可能损失更大,不如……”
许攸抬起手,打断了曹操,眼中的轻蔑之意更盛。“你想让公路坐拥荆州,让盟主愧对蒯异度吗?”
曹操讪讪地闭上了嘴巴,借转头之机,不动声色地给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曹洪递了个眼色。曹洪会意,大声说道:“依许君之计,如何才能解决襄阳之围?我军兵不过七千,粮不足半月,支撑不了太久。”
许攸翻了个白眼,连回答曹洪的兴趣都没有。“孟德,孙文台麾下有多少人?”
曹操不假思索。“总兵力两万,真正的精锐大概在一半左右。”
“他有多少骑兵?”
曹操沉吟片刻。“南方缺马,他这次派出的骑兵应该就是他全部的骑兵。”
“没错,所有的骑兵,一万精锐中的六千人,除了亲自统兵之外,孙文台可谓是拿出了大半的家底。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知道我们来者不善。他很重视我们,但他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让他的儿子孙策领兵。这本是我们先拔头筹的好机,只是夏侯渊无能,居然败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孟德,这个消息若是传到盟主的耳中,你以后还能领兵吗?”
曹操脸色变幻,一言不发。就连曹洪都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许攸得意洋洋地呷了一口酒,将酒杯放在案上,起身甩了甩袖子,向外走去。“孟德,盟主让我来,不是为了监督你,而是为了帮你。你给我半个月时间,我会带着颍川、汝南、南阳的大军和粮草来助你一臂之力。”
他在帐门口站定,直直地看着曹操。“半个月,你应该能坚持住吧?”
曹操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点头。“子远放心,我就算拼出性命,也一定坚持半个月。”
“好,一言为定。”
许攸仰头大笑,扬长而去。
听到帐外笑声远去,曹洪松了一口气,用力唾了一口唾沫。“孟德,我们真要坚持半个月?”
曹操苦笑,良久才长叹一声:“把元让、子孝他们都叫来。这一次,很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战了。这样也好,胜了,为妙才报仇。败了,我们归隐乡里,不失为富家翁。子廉,天下大乱,英雄并起,我们前有袁氏兄弟这样的高门世家排挤,后有孙坚父子这样的英豪相迫,欲争富贵,殊为不易啊。”
曹洪心中一紧,不敢怠慢,起身匆匆走了出去。曹操想了想,拿过一枝笔,在砚台上吸饱了墨,又取过一支竹简,对着灯光,信手挥洒起来。
“操白:操与将军结发相交,将军以高门睥睨天下英雄,操愚钝粗鄙,不敢望将军项背。今得令兄袁盟主令,不揣自陋,统兵一万,与将军会猎宛城,争一时之胜负,博半世之虚名……”
写完书信,安排人送出,曹操在帐中坐了良久,突然一声长嚎,放声大哭。
“哀哉,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