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吃完早饭,又一次和蔡邕确认了袁术的丧事程序,确保不会在礼仪上存在问题,这才开始发号司令,正式派人到城内外各营传令,召诸将前来议事。
这件事原本应该昨天就办,但昨天他还真不敢办。大战归来,袁术伤重,无法理事,一直由杨弘、阎象负责,他在西院养伤,也接触不到具体事务,既没想到袁术会这么死了,更没想到袁术会指定他做继承人。如果以为拿到那两颗官印别人就能听他命令,召集众将进城议事,一旦陈瑀等人质疑,他有口难辩,根本控制不住局面。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内城控制在他手里,外城控制在周瑜手里,除了杨弘不肯接受现实之外,阎象、雷薄等人都向他俯首称臣,连黄猗这个不稳定因素也被争取过来了,增援武关也有了合适的人选,他可以一心一意的对付陈瑀等人,跟他们玩个大的。
这一夜,他做了很多事,很辛苦,但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孙策首先叫来了雷薄、陈兰,请他们守好太守府主院,不让任何人干扰袁术的灵堂。然后请来阎象和秦牧,让秦牧安排好骑士,随时准备出发。秦牧领命而去。
一切准备妥当,孙策在庭中阶下设座。蔡邕作为主丧人,在廊下坐定,袁权、袁衡跪在灵前,黄猗也担起了应担的任务,充当孝子。典韦领着十名义从,手持千军破,身披重甲,站在孙策身后。
“来人,将宛城诸君请来。”
……
“呯呯呯!呯呯呯!”
宗承家的大门被人敲得山响,青衣健仆气得大骂,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门前,刚刚拉开门栓,一群士卒就冲了进来,将青衣健仆撞倒在地,径直冲到后院。
宗承还没起,匆匆披上衣服,刚推开房门,士卒已经到了他面前。宗承大怒:“你们是谁的部下,为什么擅闯民宅?”
一个年轻军侯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宗承,躬身施礼。“宗君,我是孙将军的部下。袁将军弃世,宗君是袁将军的故友,我奉命来请宗君吊丧。”
宗承冷笑。“吊丧乃是自愿,岂有强迫之理?这是哪个无知之辈做的决定?”
“你别急啊,我说了,我是来请宗君吊丧,宗君如果不愿意去,我绝不勉强……”
话音未落,宗承已经关上了房门。“我不去!”
军侯沉下了脸,一字一句地接着说道:“孙将军说了,宗君如果不念旧情,不愿意去吊丧,我等不可勉强。不过,有件事,孙将军要我转告宗君,南阳郡狱中的宛城诸君会齐聚袁将军灵前,做个了断。宗君,你确定不去看一眼吗?”
“哐!”
房门又开了,宗承抢了出来。“孙策要杀人?他敢!”
“宗君误会了。了断未必就是杀人,也有可能是谈判。谈得拢,那就谈。谈不拢,那就说不准了。不过,孙将军也没什么不敢的,几个叛徒而已,杀了就杀了。”
宗承面色变了几变。不管是谈判也好,杀人也好,他都不能坐在家里等。城门已经戒严,陈瑀也联系不上,孙策真要杀人的话,他就算坐在家里也逃不掉。
“稍候,我立刻就来。”
……
宗承赶到内城,进了太守府中庭,看到院中跪了一地的人,头皮便有些发麻。院中的积雪没有扫,厚厚的一层,这些人就跪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他们不是各家家主就是各家继承人,平时虽不是锦衣玉食,也是养尊处优,现在却像囚犯似的跪在雪中,冻得脸色发青。
阶边设着一张席,孙策顶盔贯甲,跪坐在席上,双眼微阖,正在闭目养神。
宗承大怒,快步走到孙策面前,也不行礼,厉声喝道:“孙将军,这些人都是宛城贤达,就算该被处死,也不该如此折辱。将军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
孙策一动不动,淡淡地说道:“来人,为宗君设座。”
有人拿过一张席,扔在宗承面前。宗承皱了皱眉,还是脱掉鞋子,跪坐在席上。孙策缓缓抬起头,睁开双眼,凌厉的眼神扫过宗承的脸。宗承顿时一滞,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一般,竟有种窒息的感觉。他暗自心惊。他之前见过孙策几次,几天前还发生了冲突,当时的孙策虽然凶恶,眼神却没这么冷酷。几日不见,这少年竟似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神中有一种直刺人心的寒冷。
“宗君刚才一席话,果然是义正辞严。不过,宗君能不能告诉我,昨天晚上他们在狱里挨饿受冻的时候,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