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着,银楼掌柜还十分嫌弃,又十二分惋惜,“只是怎的也没个做工?白瞎了好纯净金子。”
晏骄只是讪笑。
现代社会虽高度发达,可手工业到底落寞了,她买的这仿三代样式兽面纹金镯已经是店员口中少有的精致。然而放在这遍地镂空、镶嵌、缧丝缠丝的大禄朝,真是寒碜的狠了。
就好像是暴发户只看重量似的……
银楼倒是实诚,称出来的重量与金镯自带证书上标记的几乎一毫不差。
只是……
掌柜称银子的时候,晏骄忍不住捂住胸口,心疼的几乎要死过去。
六两三钱银子啊!
她辛辛苦苦攒了这么久的一万多块钱,现在眨眼却又变成六两三钱银子!!
这可真是天底下最扎心的一笔买卖了……
可有什么法子呢?
民间黄金根本不流通,与银两兑换比率倒是一比十,她若不想饿死,也只好打掉牙自己和血吞了。
回想到这里,遭受二次暴击的晏骄不禁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又本能地用手去捂住后脑勺。
头又疼又晕,四肢也有些无力,或许并不仅仅是穷的。
她闭着眼睛熬了会儿,又慢慢的喝茶,顺便将桌上附赠的蜜煎金丝枣吃了两颗,好歹稍微清醒了些。
七月流火,昼夜已经颇有凉意,可若天气晴好,现下日头慢慢升起来,也晒得外头热辣辣的。
平安县城直属府城,辖下村镇无数,又依山傍水,饶是前些年山贼作祟,也还很富裕繁华。
如今听说那位颇有来历的县令大人直接率兵剿匪,百姓们更是呼声一片,越发有了盼头,街市也越发兴旺。
县衙坐北朝南,位于城中主干道十字街北面正中,晏骄从后院角门出来,走了约莫十来分钟就到了本县最热闹的路段。
大街两侧都是成排的铺面,沿街还有许多摆小摊的、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说笑声、吆喝声,耍把戏卖艺的敲锣打鼓声,满是鲜活的人气儿。
晏骄顺着看了会儿,渐渐被这热烈的气氛所感染,嘴角不自觉带了笑意,视线落到街对面的招牌上,却又忍不住开始划算这六两二钱银子能过多久。
据她所知,刨去下头整年不见现钱的农户,在县城做工的约莫一人一月能得二两上下,便是走街串巷的小贩,只要肯做,也能有一两多。
这样的月钱,是要养活一家老小的。
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也不好总赖在衙门里。
不是正事儿。
但要去租房?
租不起啊!
“两套棉布里外换洗衣裳并梳子镜子等共计两百三十文……”
晏骄机械的重复着今天上午的花销,正又觉得脑袋隐隐作痛,忽然听到斜对面的布庄传来一声凄厉的惊呼。
“我的女儿啊!”
这一声不亚于平地滚雷,饶是街上人声鼎沸,也都在一霎那没了响动,然后一窝蜂的朝那边望去。
出声儿的是有德布庄,乃是平安县的老字号了,不仅卖布,也兼贩卖些针线头油成衣等物,因货真价实又周道,生意一直不错。
今天上午去银楼换了银子之后,晏骄也是在那里为自己购买的衣物,对店中小伙计们的印象很是不错。
买了衣物之后,她就觉得腿脚发软有些撑不住,这才摇摇晃晃直接进了对面这家茶楼休息。
有德布庄也跟这一带的铺面一般是二层小楼,一楼卖些实惠的大众货色,二楼前半段出售价高也更精美一些的绫罗绸缎,后半段则用活动门墙隔开,做了如今掌柜夫妇二人的起居坐卧。
晏骄坐在临街窗边,恰好可以越过街道看到布庄二楼内景,隐约就见一对穿着打扮颇为讲究的老夫妇踉跄着哭喊出来,手中还不停地厮打着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壮男人。
世人最喜欢看热闹,那头有人魂飞魄散的冲出去报官,这边茶楼上已经嗡嗡的议论开了。
“呀,难不成是死人了?”
“那老两口怎得厮打起女婿来了?难不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