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扶藐身后的张乐见他长久立在门口,好奇地想往里面看。
刚才看见沈湶忽然来寻子藐兄借琴,道是他妹妹要用,他们本是上楼来听琴的,但来后他又迟迟不进去。
张乐正欲帮他敲门,但青年却倏然转身离去。
张乐见他冷淡的背影,摸不着头脑,转身跟上去。
金乌沉落,暮色绮丽,连云层都绚烂得染上醉意。
几人在楼里打时辰至下晌,回去时自然是由娄子胥送孟婵音。
娄子胥难得与孟婵音单独相处,他将人送至南门,依依不舍好一阵才离开。
孟婵音还没走回院子便被人寻到了。
“婵姑娘。”
孟婵音停下脚步看守在门口的侍女,一看便是息扶藐的人,特地派人在这里守着她回来。
她柔声问:“何事?”
侍女对她欠身:“今夜在园中赏月,其他姑娘已经在园子等着了,长公子特地吩咐奴婢在此地等姑娘回来。”
孟婵音抬眸看了眼上空,一轮清冷的月,的确适合赏月。
她敛睫,颔道:“好,你先去和阿兄说一声,我换一身衣裙便来。”
侍女垂头,“是。”
月影蟾宫,百年槐树上挂了许多小灯笼,面阔地广的园子灯火通明,下设小筵席,瓜果、精致的糕点皆摆在案上。
少女们鬓盈盈地嬉笑,有的互相拔头上的簪子,交换绢花,议胭脂、谈戏曲,其乐融融。
上的青年正垂拨弄案前的一把凤尾琴,身边有乐者敲击编钟,箫、笛、瑟、埙、笙,在如此温馨家宴中,弦乐仿佛比酒都醉人。
息兰先见到她,连忙扬笑招手:“婵姐姐来我这里。”
孟婵音对息兰浅笑,然后看着上方拨弄琴的青年,现他手上的那把琴,似乎和白日她在书阁抚弄的那把是一样的。
看了一眼,她褪下鞋,着罗袜踏上垫子,坐在息兰的身边,问道:“怎么不见阿宁?”
息兰摇头:“不知道,每次就他没来,许是兄长在,所以不来罢。”
息长宁一向不喜欢规矩的与姐姐妹妹一道玩儿,此时说不定还在府外与好友在一起。
孟婵音没再继续问。
息兰打量了一眼她,亲昵地抱她的手臂,好奇问:“听说婵姐姐刚刚从外面回来,她们说你是去见娄公子的,是吗?”
孟婵音闻言拿碟子的手一顿。
其实今日是沈濛以她的名义请她前去的,但她们怎么知晓是去见娄子胥的?
孟婵音想了想,温声道:“他只是碰巧遇见了我与濛濛。”
“哦。”
息兰眨眨眼点头没再问,声如脆铃地招呼她:“婵姐姐吃糕点,这是之前阿兄从晋州带回来的那个厨子做的,听说那厨子以前可是给宫里做糕膳的,味道极好,你没来之前,我都吃好多了。”
孟婵音垂下长睫,捻起糕点轻轻咬一口。
息兰看向前方,感叹地嘟嚷:“好久没有听见哥弹琴了,他今日兴致倒是好,就是到现在没与我们说句话,一直调试琴音也不见弹。”
孟婵音咬住糕点下意识抬眸看去。
青年墨玄袍,似乎连月光都对他极其溺爱,清冷的光落在他的眉眼上似雪霜,指尖勾琴弦,一旁的丝竹之音声声绯如耳,他偶尔勾得琴弦如雨滴落。
哪怕是孟婵音也不得不承认,息扶藐那双手本应该是行温雅之事的,但后来他却没有拿笔墨,亦没有再见他抚琴,指尖捻的是账本,勾的是算盘。
息兰靠在孟婵音的身上,对上面的青年撒娇:“哥哥,来一曲罢。”
凤尾琴已经被抱下去。
息扶藐睨视下方,淡道:“既然想听,便好生跟着师傅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