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的客房没用,收拾出来放东西吧。”
张观火说。
“我刚刚听外面的公公说——”
夫人一边去开客房的门,一边回头问道:“相公官复原职是裴阁老出了力。相公要去裴府登门道谢的话,提前告诉一声,我去浔阳楼定个八珍食盒……”
张观火想也不想,冷冷道:“不去。”
夫人惊讶道:“这是为何?”
“玉京公主的贺礼三日前便到了,裴回今日才借着宣旨的太监来向我示好,谁才是那个对陛下进言的人,一目了然。当日穆党对我落井下石的时候,他裴阁老可是一句话没说。如今看我翻身了,这老狐狸又想空手套白狼——”
张观火冷笑:“想都别想。”
“可是……”
夫人犹豫道:“玉京公主一介女流,能帮相公说上话吗?”
张观火沉默片刻,说:“玉京公主不是一般女流。”
他想起三日前,于东郊落日下,和玉京公主的马车狭路相逢。
玉京公主通过一名独眼内侍,赠与他一幅丝带卷起的画轴。他本想婉拒,却在打开画轴后,震惊得忘记了礼仪,急切道:“这可是……”
玉京公主坐在车门大敞的马车里,朝他遥遥一笑:“正是吴道子的《南岳图》真迹。”
张观火内心挣扎,好在并未被冲昏头脑,他贪婪地盯着《南岳图》看了半晌,强忍着贪欲,递还了画轴。
“这礼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在知己眼中,这是无价之宝,于我而言,却不过是一幅无甚稀奇的画作罢了。张大人若是觉得它不配做你官复原职的贺礼,自行处置便是。”
“公主派人送我吴文旦的把柄,现在又赠我无价之宝,微臣实在难以心安,还请公主收回《南岳图》。”
张观火向着车上的玉京公主一揖到底,朗声道:
“微臣虽然感恩公主雪中送炭,但并无为谁犬马之意,此乃微臣一生志向,还望公主成全。”
片刻后,车上传来一声轻笑。
玉京公主的马车在他身边渐渐驶远,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听到马车里传来一声淡淡的回答。
“想做本宫的犬马,张大人还有得努力。”
他愣在原地,看着玉京公主的马车驶出视线,连揖起的手都忘了放下。
“相公?”
张观火回过神来,夫人疑惑的面孔映入视线。
“嗯……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