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之后,玉芝轻松地吁出了一口气,去掉包头的帕子,解掉身上的围裙,抱着陈耀祖杀猪用的刀套去前面了。
这刀套是用硝过的牛皮做的,里面整整齐齐插着一排刀,瞧着锋利得很,全都是陈耀祖素日用的,如今他不再杀猪了,便都收在了灶屋边的柴草屋里。
此时前面馆子里只有一桌客人。
这一桌客人高声大气猜枚划拳闹个不休,桌子上杯盘狼藉,汁水淋漓。
玉芝过去的时候,恰巧这桌客人中的一个黑胖子正高声道:&1dquo;老板娘,再切一斤卤肉和一斤卤排骨!”
王氏从柜台内摆着的砂锅里捞出卤肉和卤排骨,称好后交给陈耀祖送了过去。
那黑胖子吃了两口,忽然站了起来,瞪着一双圆眼,满脸通红,酒气扑鼻:&1dquo;老板娘,你这肉是什么肉?”
玉芝原本站在帘子后面,见状忙推了阿宝一下。
阿宝会意,一溜烟跑了出去。
陈耀祖忙上前道:&1dquo;这位客人,这都是上好的猪五花肉!”
那黑胖子听了,一脚把眼前的桌子踹翻了:&1dquo;老子信天神,不能吃猪肉和牛肉,你害了老子破戒,你知道么?”
其余三个闲汉也都叫嚣了起来:&1dquo;我们是天神信徒,若是吃了猪肉和牛肉,会被天神降罪的,你们害老子破戒,须得赔老子!”
陈耀祖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
王氏吓得哆嗦了一下。
玉芝听到这里,掀开帘子走到陈耀祖身旁,脆生生道:&1dquo;爹,您的杀猪刀我都拿过来了!”
她自己从刀套里抽出了一把尖刀,然后把刀套递给了陈耀祖。
玉芝以前在西河镇的时候听人说起过天神教,据说这个天神教在西夏很流行,不吃猪肉和牛肉,只吃羊肉,尊奉天上的真神,特别抱团,崇尚暴力,动不动就拔刀杀人,没人敢惹,没想到在尉氏县城居然也有,只不过不知是真是假。
那几个闲汉见门帘一掀,一个容颜美丽肌肤白皙的少女走了出来,眼前都是一亮,就有一个一脸□□往前走了两步,口中道:&1dquo;哟,这位妹妹生得真俊!哥哥带你入天神教吧,凭妹妹这小模样,定能够侍奉真神,天天快活赛神仙!”
陈耀祖接过自己这套家什,似战场上的士兵握住了自己的兵器,方才的胆怯一扫而空,抓住杀猪时放血用的尖刀拔了出来,紧紧握在手里,然后把玉芝拨到了身后。
玉芝握着刀大声道:&1dquo;爹,娘,咱们刚开张就被人讹诈,这生意没法做了,索性拼个鱼死网破!”
那四个闲汉都是附近的混混,因加入了天神教,得了倚仗,在街市上看谁好欺负就讹谁,原本是见街上有店开张,想着来讹诈一的,没想到这家居然不是弱茬,不但老板是个剽悍的杀猪汉,出来个美丽的小姑娘也敢握刀上来,不由都呆住了。
其中打头的那个黑胖子兀自虚张声势,弯腰拿起椅子抵在身前,大喝一声:&1dquo;嘿!在这尉氏县,还没人敢惹我们天神教的人!”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极好听的年轻男子的声音:&1dquo;是么?”
屋子里的人都看了过去,只见几个穿着铠甲的士兵簇拥着一个身着深蓝袍子的高个子走了进来。
为的这个高个子青年生得极为清俊,脸上笑容灿烂,眼睛明亮,小酒窝深深,一对小虎牙特别显眼,正是尉氏县守备许灵。
那四个闲汉自然认识许灵,见状都愣在了那里。
许灵带着笑哼了一声:&1dquo;原来你们都是邪教天神教的?”
那四个闲汉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跪了下去:&1dquo;许大人,小的开玩笑呢!哈哈!开玩笑呢!”
许灵收敛笑意,双目微眯看着跪在满地狼藉中的这四个闲汉,声音中带了些寒意:&1dquo;究竟是不是西夏邪教天神教的人,拿到守备衙署好好拶一拶,自然水落石出!”
听了许灵的话,那四个闲汉的指头立刻都疼了起来,当即顾不得地下淋淋漓漓的汤菜盘碟了,齐齐磕起头来:&1dquo;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
许灵摆了摆,手下士兵如狼似虎冲上前,用布巾堵了这四个闲汉的嘴,拖着出去了。
他快要调离尉氏县了,正要在离开前肃清西夏天神教的流毒,没想到由头这么快就找到了。
玉芝这才松了一口气,现背上不知何时出了一层冷汗,连中衣都湿透了,贴在身上又湿又冷。
她走过去扶了身子软的王氏出来,一家三口向许灵行礼道谢:&1dquo;多谢大人出手相救!”
许灵笑了起来,道:&1dquo;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他重变回了那个充满少年气的青年,仿佛方才那个森然吓人的守备大人并不是他:&1dquo;不过你们若真的诚心想谢我,待晚上我回来,给我做一桌好吃的就行了!”
玉芝笑盈盈道:&1dquo;大人请放心,但凡需要,只管让人来吩咐一声,我必定准备得妥妥当当!”
许灵应该是有事,吩咐随从留下了一张他的名刺,道:&1dquo;若再有人上门闹事,拿了我的名刺去隔壁衙署叫人就行!”
说罢,他便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桐叶街虽然偏僻了些,可是毕竟是在尉氏县城内,因此颇有些人在外面看热闹,许灵在的时候,这些人远远站着看;待许大人走了,这些人便凑近了指指点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