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太阳仍像一个火球,大地犹如蒸笼,花草树木都打了蔫。仁寿宫正门的当值太监躲在树荫中,靠在角落里昏昏欲睡,只有杨玄感从皇宫大门调来的司卫太监们在坚守岗位,强打精神,在酷暑的骄阳下恪尽职守。
太监装束的宇文述,疾步如飞走向宫门。司卫太监立刻挡住去路,两柄刀枪交叉:“站住!”
“大胆!”
宇文述双手推开兵器。
外面两名司卫太监拔出腰佩刀剑,再次命令:“回去。”
“混蛋!”
刘安随后来到。他们料定出宫会有麻烦,刘安唬着脸说,“他奉太子之命,去东宫为殿下取衣服以便更换,快些让开。”
“刘公公,实在对不住。”
司卫太监答道,“杨玄感大人交待过,任何人不得出宫。”
“放肆!黄门侍郎是多大官职,竟敢管到太子头上。”
刘安把宇文述一推,“你只管走,一切有咱家做主。”
宇文述闪身闯出宫门,飞步而去。司卫太监扯住刘安不放,他们推推搡搡扭打在一起。杨约、姬威与十几名荷枪持刀的太监来到,这些太监俱是刘安手下亲信。姬威亦是太监打扮,他将手中刀一横,逼近司卫太监:“尔等真是吃了熊心豹胆,竟然对刘公公如此无礼,我岂能容你!”
杨约一摆手,十几名太监随姬威一拥而上,把四名司卫太监团团围住,登时缴械,就近关入冷房之中。旋即,他们又将杨玄感调来的其余司卫太监一起活捉关押。这样,仁寿宫正门即被杨广兵不血刃地控制起来了。
刘安、姬威、杨约一同进前殿,向杨广报喜:“殿下,正门业已到手,何愁大事不成。”
“本宫俱已看到,你等干得好!”
杨广虽加赞扬,但脸上并无喜色,“而今当务之急是宇文先生及时带兵赶回来,而且必须抢在杨玄感、杨谅去宣读圣旨之前。”
杨约充满信心:“殿下莫虑,这里距东宫不过两里之遥,相信宇文先生会抓紧领兵赶到。”
说归说,杨广终难放心。他在殿内不停地往来踱步,焦躁之情溢于言表。他不时凭窗向正门张望,期待着宇文述早早出现。
一阵急骤的脚步声响起,正门外涌来一队黑压压的士兵,是宇文述率领二百东宫卫士来到仁寿宫。他们一个个汗如雨下,杨广激动地迎出,同宇文述在正门相遇。
宇文述喘息未定:“殿下,卑职未曾误事吧?”
“先生行动迅捷,当记首功。”
杨广立即分派,“趁杨谅等不知,抓紧布署。”
宇文述、刘安带东宫卫兵占领各要害部位,仁寿宫原有卫士一律被撤换,送到永安宫看押。在文帝、杨谅、杨玄感茫然不知的情况下,仁寿宫完全落到了杨广的掌握中。现在,杨广总算舒了一口气。他那红润的容颜,在斜阳的照耀下,绽放出充满必胜信念的笑容。
圣旨就在贴胸处怀中,杨玄感踌躇满志地步出寝宫。成功地制止了杨广继位使他兴奋不已,这戏剧性的变化是他始料不及的。适才在文帝龙榻前跪听圣谕时,他才知晓杨广竟欲**父妃宣华陈夫人。看来这才是文帝下决心改换储君的真正原因,而刘安遗失那封信,不过是在火上浇下的油而已。无论怎样,目的实现了。他以手加额为大隋祝福。他早从骨子里看透了杨广的本质,这个表面道貌岸然谦恭有礼的皇位继承人,是地地道道满腹男盗女娼的伪君子。文帝改立杨勇,真是国家幸甚,黎民幸甚。杨玄感越想越高兴,不由唱起了小曲:
夭桃醉春红,丝柳舞绿盈。
白云飘紫燕,层楼吻碧空。
玉栏栖彩凤,朱阙飞金龙。
普天艳阳暖,海晏更河清。
杨玄感唱着唱着突然没声了,仁寿宫正门两柄亮银枪交叉阻住去路。定睛细看,并非他的部下,不需询问,他即认出是东宫卫士。守门者与他横眉相对,气势汹汹。杨玄感表面不动声色,心中飞速权衡,已知大局有变。既然东宫卫士控制了大门,很可能整个仁寿宫都已落入杨广之手。想了想,他端起黄门侍郎架子:“尔等此系何意?为何阻路?”
四个卫士齐声:“奉太子殿下将令,禁绝出入。”
“太子殿下也要听万岁旨意,而今本官奉旨出宫,谁敢阻拦便是违抗君命。”
杨玄感怒喝一声,“还不退后!”
卫士并不买帐:“我等一介武夫,只听殿下号令,至于天子如何号令殿下,那与我等无干。”
杨玄感拔出佩刀:“看来若不教训教训尔等,真就不知规矩。”
卫士们刀枪在手,亮出门户,拉出了决斗架势。
双方就要交手,刘安从门外转入:“杨大人,如此急于出宫,敢问有何贵干哪?”
“啊,刘公公,入宫侍疾业已十数日,拙妻有病,欲回府探视。”
杨玄感回头环视一下,发觉有约二十名东宫卫士围过来,明白动武没有便宜,便将刀送入鞘中。。
刘安冷眼打量杨玄感,复又冷笑几声:“杨大人这番话若哄小孩子也许有用,咱家可是耳聪目明的,杨大人怕是出宫去传圣旨吧?”
“哪有什么圣旨?”
杨玄感双手一摊,“我这两手空空。”
刘安逼近杨玄感:“身上夹带,倒也便当。”
杨玄感一时无言,他在考虑对策。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如今只能用圣旨换取信任了。
“怎么样,被咱家不幸言中吧。”
刘安催逼,“放明白些,快将圣旨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