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系不走,反而是看了看他……以及庄瑟:“那你……”
“皇帝就是皇帝,我不能抗旨,庄瑟更不能。”
白邵雪说起来这个,倒是多了几分劫后余生之感:“没事,总之没掉了脑袋。”
他说得轻松,沈系却气得半死,可到底不能如何,只能跟着燕灵王一众离开。就是走的时候频频回首,不看白邵雪,只看庄瑟。
不多时,人走得差不多,白邵雪这才松了口气,想起皇帝的话,只好跪下。而庄瑟也不多言,和他并肩跪了下来。两个人沉默许久,白邵雪忍不住:“你怎么敢?”
他这句话就没了刚才应对沈系时候的轻松,反倒是带着薄怒,像是在质问庄瑟。
“……”
庄瑟不知如何回复,就闭口不言。
白邵雪看他这幅呆样子,心里更乱了两分,随即冷笑一声:“什么都不说是吧,你真够可以的。”
他跪着往左边挪出去两步:“不说就不要挨着我,心烦!”
他是真气,其实他心中并不是没有想法。既然皇帝和封王之间尚未撕破脸,那么就说明,封王保留着最后的底线,皇帝也保留着最后的底线。白邵雪认为如果当真发生不好的事,燕灵王应当不会坐视不理。
第一是因为燕灵王对他的好是真真的;第二是因为有些事情可以退让,有些事情却不能。燕灵王作为封王中最有势力和能力的人,不可能眼睁睁让混账皇帝在自己的地盘上随意杀人,杀得还是王府中人。
想来齐朗清心中清楚这一点,所以今日才会采用侮辱的方式折磨众人。
可庄瑟不一样,他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燕灵王想要舍弃他太过容易,皇帝想要杀死他更是容易。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做出这般危险之事来!
白邵雪越想越气,后知后觉才注意到庄瑟也跟着他挪了过来。
“你干什么?”
白邵雪没好气的说。
庄瑟脸上全是小心和忧虑,说话更是没底气,像是怕白邵雪更生气:“我……我跟你道歉。”
缘由
庄瑟寻常说话,总是有一种不卑不亢在其中,即便是面对身居高位之人,恭敬、臣属是有,但也有着铮铮骨气。他因为这种性格在营中不讨人喜欢,却让白邵雪分外受用。白邵雪每每和他对话,都觉得他们其实平等,不存在让白邵雪别扭的上尊下卑。
可刚才庄瑟的那句话,还是白邵雪头一次听见他那么讨好,甚至带着些“谄媚”
。
“……”
白邵雪瞪了庄瑟一眼,却道:“来,你道歉,我听着。”
他这是要消气的前奏,庄瑟微微笑了一下,放松不少:“阿雪,对不起,我刚才的确鲁莽行事了。要打要骂,都随你。”
“当真找打!”
白邵雪眼瞅着周边没人,伸手狠狠推了推庄瑟的肩膀,可话说出口,心中实则的担忧也跟着全部释放出来:“他到底忌惮燕灵王,不会真的杀我,那你呢?你有几个头够他砍?!真当自己三头六臂吗?”
庄瑟受了这话,却说:“他或许并不敢真的杀你,但若是对你……对你做出些什么别的事情,难道你就能承受吗?”
“今日早上得知你要出城跪迎,我就觉得哪里不对。”
庄瑟慢慢道来:“他的确是个不按常理出牌之人,但面对封王时总有大顾忌,要不然不会那般针对封王们。东巡到了何处也没有此等事情发生,偏偏来了泗水就要立威……所以我想着,或许这之间有什么事情。”
“没想到——竟然和你有关。”
说到此处,庄瑟眼中带着探究。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白邵雪也不想隐瞒,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要说了出来:“我从来没见过皇帝,也没想过他就是皇帝……哎,不过若是我能再圆滑一些处理这件事,或许也不至于闹到如今这个地步。这么说来,害你差点丢了性命的,也是我……”
白邵雪这会儿复盘起来,也品出一些自己的错处。可庄瑟就没他这么云淡风轻,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沉寂起来,虽不似沈系那般外露,却也能让人知道他是真的愤怒了。他忽然看向白邵雪,声音带着嘶哑:“我,我如果送你回府就好了。”
他状态不对,白邵雪看见小小一愣,随即赶忙换话题:“不说我了,反正已经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咱们两个再怎么后悔也没用。倒是你,你刚才对着皇帝说了什么?怎么能让他忽然就变成那样了?”
庄瑟照旧面色不愉,可却是老老实实回答白邵雪的问题。
庄瑟这个法子,又和前段时间沈致带回来的那个消息有关。沈致当初在家宴上不好细谈,但其实皇帝暴起杀死那几个封王公子的事还另有隐情。齐朗清和封王们是针尖对麦芒,却又不得不维持表面的“和谐”
。封王们不似他,没有那么多“折磨”
人的法子,因此也很少主动找事。
但齐朗清是个疯狗,他政务也不上心,闲下来就想找些别人的不痛快取乐。而封王们正巧就是他“折腾”
的对象。因此他专程强取豪夺了那几个公子,本意上是为了恶心他们的父王。可没想到的是,齐朗清才自顾自高兴了一会儿,就意外发现,自己这根本不是“强取豪夺”
,反而是掉入一场早已设好的陷阱之中。
原来,那几个封王公子根本就是有意凑到他面前,目的就是为了让天下人看看,皇帝是个什么样的荒唐人。果然在此之后,他的名声越发难听。齐朗清捉鹰不成反被啄了眼,自然是气得半死,当即就手刃了那几个封王公子。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齐朗清对封王的戒备之心更甚,最为厌恶那些眼巴巴凑上来的货色。他一概认为,这样的货色全都带着不臣之心,都是被人有意安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