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说起“自生自灭”
时礼貌性地露出个不忍的神色,但看起来并没什么情绪波动,转眼就继续笑盈盈地和露西塔搭话。
“路过歌罗河时见到过。”
露西塔敷衍过这一遭,编了一个“查找朋友家中长辈的信息”
的理由,提出想去资料室看看。
这一理由的真实性看起来需要商榷,但院长没有过多询问就给她打开了资料室。
露西塔独自走进去,婉拒了院长的陪同。
按照日记本的描述,弗兰卡被捕后,曾经在精神病院住了一个月。
关于她生平的信息太少了,监狱的信息比较难以获得,几乎算是私营的精神病院资料室是一个比较好的调查口。
这里的资料是按照时间排序的,露西塔按照顺序翻过去,很快就定位到了五年前的冬天。
在这座几乎在资料室最里面的铁架子上。
一间资料室存放的资料是有限的,看这些资料的存放位置,露西塔毫不怀疑,也许她再来晚几个月,这段时间的资料就会被作废销毁掉,为新的资料腾位置。
她很快就找到了十一月的住院记载,弗兰卡的资料袋。
露西塔将那枚资料袋抽出去,一张陈旧的缺角信纸掉了出来。
她捡起来,小心地展开来看。
这时候的墨水留存时间并不太长,短短五年,笔迹就显得有些淡了。
她隐约看出这是一张第一人称的手稿,大概是被整理资料的工作人员夹在了里面。
“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
梅诺丽娅、梅诺丽娅,我就要死了。
到了这个时候,我的恩师,你会原谅我吗?
你教给我的,正直、勇敢、心怀悲悯,我从未有一天遗忘过。
我创作出了最满意的作品,却没有成为你的骄傲。
我多想知道,在你眼里,被赶出郁金音乐厅的我,是令你蒙羞的败笔吗?
母亲,你总是想让我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但我一直……
母亲,好好活着,母亲,我恳求你。
恳求你依然怀抱着那珍贵的财富——快乐,快乐地活下去。
德莱拉,我的妹妹。我总是希望你更勇敢一点,但现在从我的下场看,我的生活经验也许确实不能让你过得更好。
……
昨天下了大雪,像去年一样,但比去年暖和一点。
雪后的夜空星星真多,从这扇窗户看,就像倒映在银河里的、这座城市的灯火。
我想写一首曲子,让我最后写一首曲子。
……
梅诺丽娅,这首曲子是我最满意的作品,但它不会到第二个人手里了。
梅诺丽娅,我不想、但我也许要把它带到坟墓里了……”
露西塔翻过信纸,背面是一份经过反复涂抹的乐谱。
她仔细辨认着,读出乐谱的标题:星火。
露西塔的唇齿咀嚼着它,微微战栗。
此时,这行五线谱似乎和歌罗河上飘出的五线谱重叠了。尽管是不同的旋律,但作曲人沉重又饱含希冀的心绪几乎如出一辙,同样的熟悉。
仿佛的韵律,余韵悠长。
忽然,架子后传来门开的声音。
露西塔回头一看,进来的是个矮小的中年女人,一头红色的短发,身形习惯性地谦恭地微弯着,看衣着像是这里的护工。
她看见露西塔手里的信纸,瞳孔微微一缩,但很快恢复了常态:“这位大人,打扰了,我来取一份文件。”
露西塔注意到她的神情,多问了一句:“您是这里的护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