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沉默,青玉和侍卫也不多言,几人下到半山腰,半空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雨。
“小姐在这等着,奴才去寻把伞。”
青玉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衫就要替她挡雨,侍卫更是着急地往下跑去。
“不用了,咳咳……”
谢瑶才说了一句话,山风灌过来,吹得她低头咳嗽了两声,脸色也有些苍白。
大病初愈,又因为退婚和谢王夫妇的去世她很是伤怀,整宿地睡不好觉,一见风就有些受不住。
“那就是护国寺。”
谢瑶往前一指。
这雨没一会的功夫就渐渐下大,寻伞也多半要入京了,二月末都还穿着棉裳,谢瑶不想让几个侍卫再折腾,若是染了风寒也不值当。
“不如今儿去上香礼佛,顺便落榻护国寺避雨。”
她开了口,侍卫们自然不敢说不,谢瑶坐上马车,侍卫很快赶着车到了护国寺外。
谢王妃生前喜礼佛,与住持也算有些交情,听闻是她来了,住持忙命人备好了姜汤和干净的衣物,与她慈眉善目地寒暄。
“谢小姐前来,本该是备最好的院子的,然而今日护国寺有贵客落榻,恐惊了贵客,便只留出北院与小姐住。”
护国寺香火极盛,每日都有无数达官显贵,谢瑶并不在意地点头,还了半礼。
“本就是我叨扰住持。”
她与住持寒暄了几句,去北院换了身衣裳,便来到了大殿礼佛。
佛香袅袅,钟声悠远,梵音响在身侧,让谢瑶有些沉重的心也安定下来,跟在佛堂前祝祷了一个时辰。
未时二刻,谢瑶从佛堂出来。
外面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青玉拿着伞撑过她头顶。
“我自己走一走吧。”
谢瑶看着院中的景致忽然开口。
她有段日子没来护国寺了,依稀记得上一次来,她与萧琝陪在谢王妃与萧夫人身侧,那清园满池的荷花还开得正盛。
如今时过境迁,第二次来,竟只剩下她自己了。
谢瑶挥退了青玉,撑着伞不知不觉地又走到了荷花池边。
此时正初春,料峭春风夹杂着微雨,池中的荷花还未到开的时候,只有满池的荷叶被风雨吹的摇摆。
凉亭内无人,她站在桥边,素手抚过冰凉的栏杆,任雨水打落指尖。
忽然想起了谢王妃。
顾长泽走近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年轻的女郎身段纤细,素手执伞,一身淡蓝色的衣裙与风雨交织,青丝垂在脑后,正垂眸不知想着什么。
圆荷未露,荷花池中便只有一片碧色的荷叶,凉亭边柳树抽了新芽,一片碧绿之中,那道浅蓝便格外显眼。
姝色艳绝,清波流盼,纵是蹙眉垂首,也端一句秀色掩古今。
“仲春尚冷,纵是喜欢荷景,谢小姐也需注意身子。”
清润温和的话从身后响起,谢瑶下意识回过头,瞧见从凉亭尽头走过来的顾长泽。
谢瑶上一次见他,是御花园清贵的储君,彼时他从车轿中下来,身上自有一种天家的清傲与贵气,纵身子孱弱又温和待人,总也是耀眼得不敢让人直视。
然而眼下,顾长泽退去玉冠冕服,只着一身月牙长袍,独自撑伞从风雨中走来,眸光清和温雅,倒少了以往的贵不可攀,平添几分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