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钧在这十七年里,便是凭着反复回忆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撑下来的。
他在杏花开的时候,便想到了阿蔓在杏花雨中的表情。他反复琢磨,终于明白阿蔓是在心疼那些杏花。
陈蔓听韩钧如此小心翼翼地解释,心中涌上酸涩,他怎突然明白过来她当时是怎么想的了?
可国公爷是堂堂大将军,横刀立马驰骋沙场的战神,又何须如此卑微,如此小心翼翼?
陈蔓弯腰提起裙摆,大大地撑开。
韩钧握着陈蔓上方的一支树干,控制着手上的力道轻轻摇晃,杏花雨洋洋洒洒,尽数落到陈蔓撑开的裙摆中。
透过杏花雨,陈蔓抬眼,看到韩钧满眼的笑意,他的眼中,似乎只有她。
陈蔓收回目光,默默回了禅房。
她忙碌着清洗,烘干,捣药。
韩钧则一直跟在她身边,目不转睛看着她。
“阿蔓,咱回襄平府,再也不回来了。咱俩重新开始,好不好?”
陈蔓抿唇,将草药涂抹到伤口上,又帮他包扎好了,“定国公走吧。你现在受了伤,得好好休息,受不得外面的寒气露水。”
话说完,她转身进了内室,将房门也关上了。
“阿蔓……”
韩钧站在堂屋,看了房门片刻,无奈离开。
他继续在院门口守着。
既然苦肉计好用,她便继续用下去。
果真,二更天的时候,秋叶抱着一床被子出来给他,“国公爷,这是夫人给您的。”
韩钧笑呵呵接过被子,高兴之余,打算打赏一下这个丫鬟,他在荷包里抠了半响,最终放弃了。
“那个,回头去寻文管事领一两银子。照顾好夫人。”
荷包里零用银子都不止一两的秋叶福身,“谢国公爷。”
回院子,关上院门。
韩钧抱着被子,透过墙头看着陈蔓房里的昏黄,还有灯影下那抹淡淡的身影。
阿蔓还是心疼他的。
所以……
巡夜的文管事和韩青便见他们国公爷,在春寒料峭的夜晚,有被子不盖,还将身上衣袍也解开了。
奈何韩钧身子板太好,冻到后半夜也没有生病的迹象。
于是韩钧又摸出慈心庵,捧着溪水淋到伤口上。
天亮时,秋叶打开院门,便见自家国公爷裹着被子,脸色通红,牙齿直打颤。
“国公爷?”
秋叶出声,“您可是着凉了?”
韩钧睁开眼,虚弱道,“无妨。你伺候好夫人就好。”
秋叶去领了斋饭回来,见国公爷迷迷糊糊又睡着了,忙回到禅房,与夫人说了。
陈蔓听了,终是坐不住,出院门查看。
她伸手在韩钧额头一探,额头滚烫。她第一反应就是伤口化脓引起的,不由心下一沉。
韩钧闻到了陈蔓身上幽幽的香气,他缓缓睁开眼,虚弱地笑,“阿蔓,我还以为我是在做梦呐。”
陈蔓看他那迷蒙的眼神,分明是有些烧糊涂了。
她和秋叶一起合力扶起来,韩钧,扶着她往院子里走。
韩钧手臂搭在陈蔓肩膀上,身子全压在媳妇这一边,撑着身子半点不舍得媳妇受着累。
陈蔓看他身上破破烂烂的锦袍,沾满了灰尘草屑,不由皱眉。
最终,她还是忍受不了,帮他将袍子脱了。
韩钧十七年没得阿蔓如此服侍更衣了啊,站在那里咧着嘴直笑,以前更衣时,阿蔓总是低着头,脸色涨得通红。今日看着,她虽面色平静,脸颊却是泛着杏花粉色。
待得脱掉锦袍,只剩雪白中衣,韩钧不待陈蔓开口,便很自觉地虚弱地爬上了床。
终于,他成功地躺在了阿蔓的床上。
他舒坦地伸展开四肢,整张床便让他占满了,阿蔓的床香香的,真舒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