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记忆之中,碧水鲛珠她今日确实没有交出去,温静也有别的大罗神仙相救保住了小命,但温静的蓝颜祸水却记恨在心。
后来燕枝经脉寸断成了废人,温静的那些个蓝颜便设计将她抓了,硬生生将碧水鲛珠从她的灵台内府挖了出来,然后弃之若履。
他们要碧水鲛珠又没甚用处,不为别的,就为了羞辱践踏燕枝,给他们的心上人出气。
所以思前想后,燕枝并不打算要这颗给她带来无数屈辱痛苦的碧水鲛珠了,她另有别的办法护住自己,却决计不会让温静拿她的东西拿的那般轻松。
打温静一顿定然是不可能的,那就好好学学温静的本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温静是个喜欢装模作样的性子,明明想要这颗碧水鲛珠,也想要让自己处于一个道德制高点,叫旁人把东西拿了出来还要被她踩在脚下,又惯喜欢利用华渊对她的无条件偏爱来达成目的。
那今日燕枝就让她当真不情不愿地把这颗碧水鲛珠给她咽下去,而华渊出于对温静的偏疼,又绝对不会反对。
须知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明码标价,她既然敢要,便要付出代价。
那小医修似乎察觉到燕枝心绪波动,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子,甚是不赞同地说道:“你怎么这般不安分,又打算作甚?”
燕枝实在无力开口,好在灵气还有些许能用,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给这小医修传了道音,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位师弟,你可有什么丹药,不必能疗伤,且叫我如今能好好开口说话,一刻钟也成。”
那小医修头上戴着帷帽,燕枝看不见他的神情,不过大约能够感觉到他很是无奈,片刻之后便又掏出一颗丹药,塞进燕枝口中:“今日大伤,日后得好好将养着,少这般任性。”
燕枝点了点头,那丹药很快就从口中化开了,药力飞快生效,不过眨眼间,燕枝就感觉自己能睁开双眼,好好说话了。
只不过她浑身其他地方还是疼的厉害,只能这般躺着,配着她满身满脸的血迹,很是可怜。
华渊那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燕枝也不在意他想什么,她轻声开口,声音沙哑虚弱,不过也勉强吐字清晰,更显得苍白无助。
“师尊的意思,弟子已经明白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尊既然要弟子交出碧水鲛珠给小师妹救命,父命不可违,弟子照做就是。”
燕枝面无表情,配着她满脸的血,那双因为虚弱而显得黯淡无光的眼宛如微弱的烛火,下一秒便要被吹灭。
华渊的目光猛得一缩——他没想到燕枝答应的这般干净利落。
他亲手抚养燕枝长大,熟知燕枝何等性情,自然知道这事儿燕枝要受多少委屈,也猜到以燕枝的性子多半倔强不肯同意。
他方才还在心中想自己一会儿要多费些口舌好好劝她,却没料到她同意了,同意地这般干净利落,甚至称得上是割裂似的决绝。
华渊怕燕枝对自己生怨,他自认为自己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可他看清燕枝眼底甚至连怨气都无,便好似浑然不在意一般,还是觉得心底猛然一痛。
带回温静……到底是伤了师徒情分了。
可无论华渊如何想,燕枝都不会知晓他心中想法,便是知道,恐怕也并不在意。
而燕枝这话一出,周围之人忍不住拿愤怒的目光去看华渊。
燕枝言语之中处处恭顺,却叫人听得委屈不甘,她是青云门的天之骄子,什么时候要受这样的委屈?
众人心中这样想着,便不由得生出对华渊的愤怒来,对温静就算并无恼怒,也多半会有些恨屋及乌的迁怒。
仗着可怜便拿捏舆论,可不是只有温静一个人会。
燕枝吃一堑长一智,多亏了温静“言传身教”
,如今她也会了。
周围众人自然惊呼:“大师姐不可!”
但燕枝的手已经在灵台内府之上,不过轻掐几个指诀,那一颗碧绿莹莹,水光凌凌的碧水鲛珠便出现她掌心。
燕枝是半躺在那小医修怀中的,那医修也怕她难受,几乎整个人半跪在了地上,燕枝墨发凌乱,血衣斑驳,竟也有种“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的凄美绝艳了。
人素来是心疼弱小可怜的,燕枝往常强大可靠,如今乍然露出这般虚弱无助的模样,一个个更是加倍心疼。
而温静偏生就有这般拿捏时机的本事,在此刻悠悠转醒,看清面前局势之后,也是气若游丝地痛呼:“大师姐不必如此……我……我如今废物一个,不必救我……”
暂离万剑崖
温静掐着点儿醒了,想必是听在耳中,发觉事情脱离掌控,忍不住急了。
她要碧水鲛珠,却绝对不是这般境况——现今人人都知道燕枝体内灵气紊乱,靠碧水鲛珠蓄着一口气,这碧水鲛珠若是当真给了她,旁人心中还不知要如何看待她。
温静苍白着脸,一面大义凛然地说道:“此物与师姐性命攸关,断然不可给我。”
燕枝躺在小医修膝头,瞥了一眼温静。
她在梦境之中见过温静几百回,对她早已熟悉不已,不过如今应当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燕枝便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那在梦境之中逼死自己几百次的罪魁祸首。
温静确实生得乖巧,虽然与自己五官极为相似,但两人的气质浑然不同,此时面色苍白,嘤嘤而泣,我见犹怜。
和梦境之中一模一样,惯会落泪,一落泪便惹人心疼的很。
她哭得梨花带雨,却还是要执意开口,很是一副大义凛然、决意牺牲的样子:“大师姐和师尊皆不必顾念我,自然是大师姐的身子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