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我不好翻墙。”
簕不安蹙眉走过来坐下,拍着簕崈肩膀,语重心长:“你……你搬一楼去吧,我翻墙方便点,然后……然后我来……哄你睡觉!……嗝!”
簕不安抱着晕乎乎的脑袋转了太多圈,晕了,仰倒在簕崈肩膀旁边的沙靠背上,一半体重靠在簕崈身上,不住催促簕崈搬去一楼。
簕不安眼皮越来越重,眼看就要醉晕过去。
“你可以走正门。”
簕崈声音不大,拂开簕不安压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低声平静道:“我的失眠你治不了。”
这种话讲出口,心里已经没什么波澜了,三年,执念还在,也没有变得淡薄,只是,这么多年,他早都脱敏,他以为簕不安与旁人展恋情和组建家庭是迟早的事情,眼下簕不安不愿意提及恋爱的事,想必还是受家庭影响。
即便这种影响会伴随簕不安终生,即便他终生不娶,也和自己没关系。
无论如何,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但是,本该睡过去的簕不安缓慢睁开眼,静静看着簕崈,有一瞬间,眼神清醒到不像是喝多了。
“我有时候也挺恨你的,簕崈。”
簕不安说:“你这人,有时候有点太冷血,我真的……佩服你,簕崈。”
簕崈很冷静:“……你喝多了。”
簕不安坐起来,还是有点摇晃,他问:“那你还失眠吗?”
床头柜的下层摆满了安定药,医生按周期开药,簕崈假装配合地定期取药,但是很少吃。
睡不着也好,他可以用更多时间和簕世成争斗。
簕崈说:“好很多了。”
簕不安冷笑,很仓惶。
有一瞬间,簕崈以为他知道了什么。
但是簕不安遮住刺眼的灯光埋头进沙里,忽然有点脆弱地说:“你知道吗,我也有点失眠了。”
簕崈知道,依稀记得是当初汪裴回来之后,有一次,簕不安说过。
但,簕不安自嘲地笑,表情越来越苦涩,否定了簕崈的想法:“不是,后来,你送我走之后,有一段时间你开始冷落我,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知道,我在心里劝自己,我说:这是迟早的事,对你好也是对我好,你根本没那么多闲时间搭理我,跟你走太近对我也不好,但是我又忍不住恨你,这么多年,别看我在外面呼朋唤友到处是兄弟,但是,簕崈,说老实话,交心的只有你一个。”
“你……我可能是有点爱面子吧,对别人我就不想说我有什么不好,有什么不高兴,还有家里这些事,跟别人说我觉得丢人,越自卑我就越想装豁达,只有你,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你也知道我在家多不招人待见,我什么话都能跟你说,但是你……”
簕不安抬起头,狭长的眼里一片通红,眼尾还有湿润:“簕崈,我那时候真想告诉所有人你是个什么东西……拿我的心软骗我吊着我,让我围着你转,等你不用我了,就一脚踹开!——我真恨你啊。”
“但是……我又想起唐阿姨对我多好,是怎么照顾我的,你也……”
咬了咬牙,簕不安也还是没有全被气愤占据头脑:“你对我也不差。”
所以就更痛苦,更恨简简单单就把自己配去天涯海角的簕崈。
“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想给你打电话质问你怎么能功利成这个样子?怎么能说不理我就不理我?我他妈差点被你逼疯了!你失眠的时候找我我肯定陪你,我睡不着呢?”
哪怕后来簕崈来医院跟自己说了那番话,簕不安也还是放不下,也还是不甘心。
“我咬着牙跟你争这口气,我每晚喝好多酒,把自己灌醉然后才能睡着,我酗酒把自己送进医院,我心说你不理我就算了,我也不理你,但是我真的气不过,簕崈,十几年的交情啊!对你真的这么不重要,真的随随便便就过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