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洵点了点头?,范义才接过那碗粥。
章翁含着热泪,又去灶房盛了一碗粥,与章婆婆分食了一张烙饼。
窗外鸦声?阵阵,红日渐渐隐匿于灰暗的云层之中,整个大地被?朦胧暮色笼罩着。
赵洵又闲问了些关于收成和赋税的事,方才起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徐予和继续窝在角落里。
赵洵眸色深邃,嗓音低沉:“那些粟米白面,是章翁将来纳赋税用的,他们平日里都不舍得吃,只是见我们去了,才愿意拿出来。”
徐予和抬头?,“我知道。”
“他们的儿子十几年前去参军打仗,没能回来,议和之后,天下是太平了,可他们的日子也不见得有?多好。”
徐予和问道:“因为赋税吗?”
赵洵眉心微低,单手覆上额头?,“只要岁赐一日在,百姓的赋税就永远不会真正减轻。”
大梁朝廷实行轻徭薄赋之策不在少数,但是很快,又会有?其他杂税冒出来,原本少收的赋税,不过是换了个名头?重新进行征收,压在百姓身上的担子丝毫没有?减少。
“今春雨少,不知往后是否还会大旱,再过几个月,便?到了夏收时节。”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徐予和知道他所说何意。
到了夏收时节,又要征税了。
父亲他们主和,是为生?民不再遭难。
赵洵他们主战,亦是如此。
每一方都是为民着想,每一方都利弊共存,她实在想不出哪个决策更胜一筹。
虽然?他们的政治目标相同?,但是选择和手段不同?,就会产生?斗争,这是无法避免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
赵洵挺直腰杆,眉眼多出几分温柔,“你不是奇怪他们为什么叫我李小官人?”
徐予和点了点头?。
“那是我母亲的姓。”
徐予和一言未发,静静地听他叙说。
赵洵神情?平淡,从?容一笑,“我不是先帝和太后所出,而是被?他们认到名下,此事并非什么秘闻,朝中几乎人人皆知。”
徐予和低头?想了想,“以前听过一些传言,只是不确定真假。”
其实她听到传言远不止这些,除了他的身世,人们最爱谈他的品行是如何跋扈,如何狠辣,说他仗着先帝和官家的纵容,党同?伐异,坑害臣僚。
但是现在看?来,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至少他今日所想所做之事,许多官吏都从?未想过做过。
赵洵低垂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他眼底的情?绪。
“是真的,我的父亲,他是先帝的胞弟齐王。”
“他曾是永兴军路经略安抚使,那时候我很小,西羌还没同?我们议和,他率军与西羌多次交战,与我和母亲很少见面,我很想他,很想很想,我娘被?闹得没办法,只能带我去营帐里找他,可是后来……”
赵洵眼眶湿润,兵戈之声?再次在他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