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妤面上悲伤的神色,宫冥微怔,接着就是失笑摇头。
“始皇陛下是要把整个天下都变成这神国之城的样子,所有的生物到最后都会不死不生,整个世间只会剩下黑白两色,不再有绿树红花,不再有高山流水……只会是一个再没有尽头的炼狱……”
缓缓看向秦妤,宫洺温和开口:“公主殿下自己在这种世界生活了几千年,其中滋味,不用我说您也知道的……”
秦妤蓦然呆住,瞬间失神,忽然就想起这无数个灰蒙蒙的岁月。
自从选择长生,自从来到这里,她再没有看到过太阳,再没有闻到过花香,再没有见到过绿树,没有听到过鸟啼……没有黑夜白天,没有半分温度,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阴森鬼气,看到的只是漫无边际的嶙峋白骨……
接着她就听到宫洺温和的声音。
“我不舍得让她在这样的世界生活,我想让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如她期盼的一样美好、光明……”
秦妤呆在原地,怔怔看着宫洺转身缓缓离去。
忽然间,她捂着脸呜咽起来……
“你要用你的生命让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美好,可是,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她所有的美好中都有你的影子,你要让她……怎么生活下去……”
蓦然从掌心中抬起头,秦妤深深看了一眼宫殿的方向,缓缓转身离开。
而宫洺,与殷漓一起,缓缓朝巍峨却又死气沉沉的皇宫外边走去。
周围的守卫和秦陵中的兵马俑一模一样的打扮,每一个都是面色青白,神情麻木,眼中没有半分情绪起伏,他们就静静站在那里,和秦陵中的秦俑一样,没有半点生机。
“我不会告诉她,也不会让她来救你的。”
殷漓笑眯眯看着宫洺:“因为对我来说,你比那头野兽要危险的多。”
宫洺垂眸轻笑:“过奖了……”
“没有过奖。”
宫洺缓缓摇头,看着宫洺悠悠开口:“其实我真的很佩服你,一千多年,你都不曾告诉她真相,宁愿她恨你……”
“恨我,她才能更好地和他一起生活,不是吗?”
宫洺依旧浅笑着:“反正我终归是要消失的,对我来说,她恨不恨我,并不重要,只要她能过得好。”
殷漓收了面上的神色,认真开口:“看吧,我就说你其实是最危险的人,对自己都能狠到这个份上……”
语气顿了顿,殷漓似乎有些苦恼。
“万一以后糖糖问起我有没有见过你,我该怎么回答啊,我其实不太愿意对她撒谎的。”
宫洺眼中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这难道不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么?”
“呀,被你戳穿了……”
殷漓眼睛弯起来,接着又是有些苦恼的撇撇嘴:“容景琰那蠢货现在可能还在想办法摆脱血咒,啧啧,再没有了你,就只剩下那头野兽了……”
眼中浮出浓郁的亮色,殷漓的笑容骤然光华万千,仿佛想到了最美好的事情。
“你说,再需要多久,我能让她完全属于我呢……”
宫洺微微一怔,接着就是轻笑出声。
“不会的。”
宫洺缓缓摇头:“相信我……她喜欢的是最炙热浓烈又简单直接的东西,比如那个头脑简单的野兽。”
眼中浮出些无奈:“她生于黑暗阴邪之中,不喜欢我们这些不是阴气就是邪气的人,寻找光明是她的天性,你没有希望的……”
“你非要激怒我么?”
殷漓面上轻佻的笑容沉了下去,缓缓浮出邪恶的笑意:“千刀万剐呢……陛下好像把很久没用的炮烙之刑什么的都给忘记了……”
说罢,殷漓便是抱臂摸着下巴思索着沉吟道:“反正这神国里面已经很久没有什么大事了,你说我向陛下提议,让你把那些流传数千年的有名酷刑都来一遍,最后再活剐,陛下会不会同意呢……”
说罢殷漓又是一拍脑袋:“哦,差点忘了,我还要奉命问问糖糖,愿不愿意用敖玥和他的族人,还有那最后一枚可以封神的玉牌来换你呢!”
宫洺骤然眯眼:“告诉她?你不担心她知道你的真面目么?”
殷漓顿时笑了:“你想什么呢,我派出去的人,一不小心……半路就没了,没人知道去了哪里,然后我再去回禀陛下,就说糖糖不愿意换你,瞧,这样一切不都解决啦?”
殷漓摊手挑眉笑眯眯:“你可能还要谢谢我,毕竟,在你和敖玥之间,她好像一直没有选过你呢,啧啧……越说越同情你了……”
下一瞬,殷漓忽然伸手做出个请的动作笑吟吟看着宫洺。
前面,是一个森森白骨构成的牢笼,上面阴气死气缠绕流转着,还散着莹莹绿光。
看着站在牢笼里的宫洺,殷漓耸肩勾唇双手贴面勾唇笑眯眯:“好梦……”
说罢,转身哼着小调离开。
从殷漓背影上收回视线,宫洺环顾四周,缓缓伸手碰触上那白骨牢笼,嗤的一声,他的手顿时被腐蚀的冒出绿色气体,蹭的缩回手,看着手上狰狞可怖的伤疤,宫洺朝里面走去,盘膝坐到地上,静静看着外边阴云密布的高空。
这里距离大地很远,又是被阴云常年笼罩,空气稀薄而又充满压抑,到处都是浓郁的死气,唯一能看到的生物就是那些眼睛血红哇哇怪叫的黑鸦。
看着自己的手,宫洺有些失神,悠悠开口:“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你们只能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