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慢地咀嚼着。
谢却专注地看着。
这份饭里掺杂的毒,说来还是原主备下的。在来到商国前,他就做好了万死的准备,如果真有一天忍不下去,就服下这味慢性毒。药。
草乌头,服下不久即有胸闷、心悸的症状。日积月累,能让人缓慢地肠穿肚烂。优点是不容易让人联想到服毒,反而像是一种慢性精神疾病。
原主准备它,是既想求死保节,又不愿因为自杀而惹怒殷修明,牵连燕国。
但放在无常这里,用处可就不一样了。
豫国国师,苦修佛法,身体素来强健。可一从商国回来,就得了怪症……这矛头所指,便昭然若揭了。
空闻咽下了这漫长的一口,忽然笑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商国的东西,我吃不惯。”
僧人眉清目秀,即便剃了度,也依然是个俊俏到剪不断凡尘的存在。
也许是因为常年聆诵妙音,他行坐之间平和优雅、不疾不徐,嘴角总带着和煦的笑意,真如广慈悲心的佛陀,行走于人间的化身。
但无常却在他漆黑的眸底,窥见了一抹深藏的反叛之色。
无常阅人无数,当下评判道:【妖僧。】
听闻他言,谢却仿佛被拆穿了什么,蓦地色变。
空闻蔼声道:“草乌头,南诏特产。我在幼年取得度牒、受比丘戒前,曾为行者,一人一芒杖踏遍山川。腹中空无一物时,大部分草植我都吃过。这件毒物,我还是认得的。”
谢却强撑镇定:“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语气还算连贯,但早已没了一开始的热情与熟练:“空闻大师,这是御膳房准备的斋食,都是商王一手安排好的……”
无常:【猜猜这位帅秃驴现在怎么想我?】
玉蝉挠挠头:【想你演技拙劣?】
【错。他肯定想我又可怜、又可爱。】无常道,【装笨装傻装害怕、估计露出马脚,也是一种本事。】
玉蝉点了点头,忽而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贫瘠的小脑壳,还不容许他想透彻。
难道主人平时的自恋、狂妄、口无遮拦,也是一种伪装的本事吗?
空闻自顾自道:“草乌头,有剧毒,服用数日便可深入五脏六腑,使人神智昏聩,却不会致人死地。等我回到豫国,正好毒,便坐实商国下毒,密谋害死豫国国师。”
“施主,你究竟想要贫僧做什么?”
无常细细地咬着牙,“啪”
地一声,折断了筷子:“我要豫国,兵攻打商国!”
作者有话要说: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出自杜牧《江南春》
第6章铜雀春深(五)
空闻叹了口气:“你不是商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