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落身子向前才仔仔细细看清,这婢女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到脸颊,再到耳根的长疤!
这疤又粗又红,就像一条蜈蚣狰狞的趴在她的脸上。
便是一个男人脸上若有了这样的疤也是寻常不敢见人的,更何况是一个女娘?
只怕走到哪里都是令人厌恶恐惧的对象。
梅霜等了许久,也未在李卿落脸上窥见到令她熟悉的那些表情,譬如恐惧、恶心……
只有寻常的打量,甚至眼底还有一丝怜悯。
听说她才是李家真正的嫡女?
梅霜大着胆子多看了李卿落几眼,发现她不仅态度平易近人,也给人更亲和的感觉。
“姑娘,奴婢不敢吓着您了……”
梅霜捂着那道疤,再次低下头去。
李卿落没有阻拦她,让雀儿给梅霜拿了一个垫子让她坐着。
“谢谢姑娘。”
梅霜有些受宠若惊,眼里犯了红。
自从这张脸毁了后,便再也没有人将她再当作人来看待了。
“姑娘,您想问的是梅雪的事吧?您想知道什么,奴婢都告诉您。”
李卿落:“不急。
我先问你,你这疤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明明是死契,如今是怎么得到自由身的?”
梅霜低头擦了擦泪:“不瞒姑娘说,奴婢这疤……是当初,奴婢自己给剌的。”
李卿落:“你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是何时发生的事?”
梅霜叹了口气:“两年前,梅雪死了后。
姑娘可是要查梅雪的死因?奴婢就先从梅雪说起吧。”
李卿落静静听着。
梅霜:“奴婢是死契,梅雪是活契。
我俩因为样貌好,又都挺老实的,所以进府就被选到大公子院子里伺候了。”
“姑娘不知,梅雪她长得又高又漂亮。
就像冬日里的红梅似的,皮肤白里透红,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有些与众不同。”
“她性子静,公子便喜欢让她去书房伺候,一捧茶就是一下午。”
“梅雪还很勤快。
什么活儿,她都抢着做,我们整个澜沧院,上到管事嬷嬷,下到小丫头小厮,都很喜欢她。
便是公子从前,对梅雪也是有几分看重和不同的。”
“奴婢同她,因为自幼就同房共寝,所以关系也是最好的。”
“两年前的一天早上,梅雪突然哭着回到房里。
奴婢见她衣衫不整也吓了一跳,一问才知道,昨儿晚上是她值夜,可一向对院子里的婢女们都不多看一眼的大公子,怎么突然就发了狂,将她拉上了榻……”
“梅雪哭的特别伤心。
别的婢女若是这般,奴婢定会怀疑不过是做作矫情罢了,那可是将军府未来的家主,便是做个姨娘,哪有不愿意的?”
“可梅雪她确实自小便常挂在口中说过,她等活契一满,就会出府去与她家中唯一还活着的兄长相聚。”
“梅雪期盼放归的那天,期盼了整整八年了。
明明再熬一年就能得到自由和良籍,以她的性子,确实不太像是会愿意做个姨娘的。”
“更何况,大公子连通房的名分都不给她,只让她做了个暖床的丫头。”
“梅雪每日郁郁寡欢,奴婢也替她惋惜。
女娘家都破了身子了,她还能想着往外飞吗?奴婢也劝她安心伺候公子,等主母进府了,总会有个名分的。”
“可不久,梅雪身子……便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