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师对许晨光厌恶得咬牙切齿,然而,她对黎花说的下一句话是:“你让她找我来,我跟她当面对峙。”
“……”
天花板的画面闪回完毕。
黎淼躺在大床上,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到枕头。
那些在她记忆里的人啊,每一个人都清楚,她受到了多大的伤害。
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强大,都很有办法,都选择站在正义和弱小这一方,但是,也就只是站着而已。
就只是,站在她身后而已。
成长使她理解,当时作为成年人的老师、主任和家长,都有各自的工作和生活要忙碌。
所以,足以吞噬掉一个人的伤害,被所有人选择性忽视了。
再也没有办法弥补了。
黎淼咽了咽生涩的口水,手肘撑着床,慢慢贴着床头坐起来。
整个额头,连着太阳穴,疼到眩晕。
她曲起膝盖,闭着眼,把头埋在膝盖上,坐姿和那年坐在阴冷操场上一样。
蓦地,她想到另一个场景。
那是那天体育课回来,她在一楼上厕所。
一楼的厕所,最里面的隔间,门锁是坏的,可是在前三个隔间都有人用的情况下,黎花没得选。
厕所上到一半,她听到熟悉的声音。
三天前,站在许晨光身后,没有动手打她,但是目睹她被霸凌全程,在她被逼吃屎时笑的最大声的许晨光朋友,三班的陈佳,下了体育课也来一楼的厕所洗手。
听到她的声音,恐惧就已经具象成一只长满尖刺的手,攫紧她的心脏。
听着她们聊着健美操考试的事,黎花不敢出去,蹲了一会儿,外面聊天的声音停了。可随之,有脚步声在走近。
她低着头,用一根食指,抵住锁不上的厕所门。
凉水猝不及防兜头而下,她还来不及反应,门随即被踹开,戳疼了她的手指,重重弹到她的膝盖上。
“呀?里面有人呀?”
陈佳没进去,在外面笑着问,“怎么不出声呀?”
“佳佳,快回来。”
她的朋友在后面叫她,哪怕黎花根本不认识她们,也不妨碍她们对她肆无忌惮散发不知因何而来的恶意,“你再不回来,人家该告老师了。”
她没有。
她没有把任何事情告诉老师过。
“哎哟,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陈佳拖长尾音,“对不起啊——”
刺耳的笑声此起彼伏。
一楼厕所的味道好臭。
看不见的黢黑管道里,爬着不知道多少条肥硕的,恶心的,虫子。
想象中,它们钻进了她的身体里,延着她的血管费力攀爬,直到今天,仍然挥之不去。
那一年,那一天,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这一年,这一天,她哭着去挠白皙小臂上泛青的血管。
她好想把那些,脏臭的虫子,从她身子里,全都抓出来。
……
突如其来的梦,打乱了黎淼的节奏,待她擦干眼泪,手机屏幕已经显示2点40分,橘子的绝育手术定在三点整,她忙不迭下床,头脑仍旧发晕,她脚一软,额头磕在床头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