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鱼拉着妹妹也背了个宁氏翻出来的小背篓跟在哥哥们后边头也不回地道:“知道啦,阿公。”
看着傻儿子乐呵呵地拿着镰刀一去不回头,宁氏深深地叹了口气,转头去地里给丈夫送水时就悄悄说了这事:“十岁了还这么傻,以后怎么说亲,别人都送花送糖,他倒好,请人家小姑娘去打猪草!”
张大伯嘿嘿一笑:“他才多大,还没开窍呢,再过几年就知道了。”
但宁氏见儿子对鱼姐儿这么上心,鱼姐儿又乖又听话,还会照顾妹妹,一下也心动起来:“再过几年你儿子就该说亲了,你看鱼姐儿如何?”
张家虽几辈子都从土里刨食,但好歹也出了个大夫,张大伯虽然觉得喜欢鱼姐儿不错,但还是觉得这事没谱:“不成,咱们可是一个姓,鱼姐儿和大桃且还在五服内,真干了这事儿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老婆娘一天吃多了净胡说。这样结亲往后孩子容易出事。”
宁氏听了也笑起来,“还不是怪你儿子,傻得让人险些昏了头。”
但鱼姐儿长得好,儿子不能还有别的人选,宁氏想了会儿又道:“你看洛哥儿如何?”
洛哥儿是宁氏娘家侄儿,家里也有些田地,在乡里日子也算数得上的。张大伯还是没同意:“孩子这么小哪就说得上这个了,你中午没听二伯说?鱼姐儿这么点大都在学文识字了,二伯还打算把自己的手艺交给她。这样的人,乡里的小子不说春生两口子,就看张阿公也是不会肯的。”
见鱼姐儿这样得家里疼爱,宁氏更觉得可惜,但她素来是个开明人,听丈夫这么一说便也撂开手。
大桃乡一共快百户人,占了很大一片地。这片地上水草丰茂,想要到哪割草都行。但猪最爱吃的还是灰灰草。这东西路旁、荒地和田间到处都是,都不用费心找。但农家砍柴打草都有自己习惯的地方,大桃一般都在自家山头,还能顺便给桑树整整环境。
张知鱼当然认识灰灰草,不过这会儿到地方了她才现自己光有背篓,宁氏压根儿没给她装镰刀,这是把她当出来放风的孩子哄呢。
大桃和小桃也不在乎她割不割草,满山,哦不,坡里给两个妹妹边找玩的边割草,足足割了一个多时辰才意犹未尽地抱着满满的背篓回来。
回家后两个少年就去拿了中午剩下的潲水,和猪草一起拌匀了,再提到猪圈去喂猪。猪吃得多拉得多,还要养足足两年才能出栏,满乡养猪的就没几家人,大房却仗着人多午养了三只,大的是猪爹猪娘,小的是下的猪儿子,本来还下了好些,都被宁氏卖掉了,就剩这一个精挑细选小猪在家。
张知鱼拉着妹妹去看,这会儿的猪黑黑的,又瘦又小,看起来跟记忆中白白胖胖的大肉猪半点不搭边,倒是跟猪八戒很有可能是近亲。
夏姐儿头回见着猪一点儿也不怕,她胆子素来便大,只觉得这猪威风凛凛,不比那小狗儿好?
“这个猪能给我一头骑着玩儿么?”
夏姐儿狮子大开口道。
大桃盯着眼前小小一个人,张口就要他家一口猪,吓惊得心都快不跳了,忙摇头道:“夏妹妹,猪不是小毛驴,不能骑。这猪我们都养了一年多了,再过阵子就能杀了卖钱,也不能给你。”
看了看两头还没杀的大猪,张知鱼直纳闷儿,养了快两年,都生小猪了看起来还没一百斤。
大桃和小桃熟练地把猪圈一开,用扫把把猪粪清理干净,又把潲水倒进去。
猪崽儿才一个多月大,还是小小的一只,猪爹猪妈都可着劲儿吃自己的,压根不管它。
大桃熟门熟路地就和小桃两个把小猪崽抱出来,单独拿了个盆装了食给它。
张知鱼一看猪崽肚皮就道:“难怪猪长不大,你们都不骟猪吗?”
大桃打小在乡里野,什么不知道,闻言只感觉胯·下凉风四起,低声道:“鱼、鱼妹妹,你是女孩,不好乱说的!”
张知鱼一见他这样就细细给他解释:“马都要骟了才乖,猪也是一样的,骟了的猪能长两百多斤!”
“两、两百多斤?”
大桃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张知鱼严肃点头:“就这我还是抻着说的,最肥的能长三百斤呢!”
小桃也忍不住问:“鱼妹妹,你从哪里知道的啊。我们怎么不知道。”
张知鱼就道:“书上都是这么说的,我记得。”
其实张知鱼在这哪看过什么类似的书,不过是一点儿以后的人众所周知的常识罢了。
大桃同所有庄稼人一样,对书的那是有着天然的敬畏,他也听张阿公说了鱼姐儿在念书认字的事儿,是以这会儿都不带犹豫一下就信了。转头就撂下潲水桶风一般跑到田里满脸喜色地跟张大伯道:“爹,趁猪还小,咱们给它骟了吧。”
张大伯正在锄地,好悬没一锄子砍到脚。田里的张家人也被惊住了,一时之间竟没人说话。
张大伯默默深吸了一口气,重把锄头扶起来道:“不就让你喂了它几顿吗?至于把人家给骟了吗?人家好好的一只猪崽儿在圈里,还没两根筷子长,你干嘛要骟人家?你就下得去下去手?”
“这孩子是痰迷了心窍了。”
张二伯也扶着锄头摇头。
大桃看着他爹挥过来的棍子,绝望地在心里呐喊,爹,不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