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你关心我。”
庄七一笑,伸手捏住於广土下巴抬起来,直直盯进他眼睛里,“谢谢。”
接下来,於广土扫了半个月的马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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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姓夥计坐在石桌边上,一手扶著桌子,身子微微前倾,一脸诚恳地开口:“大爷,您能不能就此放过我们?”
庄七悠闲地喝著茶叶,然後露出和蔼的笑容:“九弟此话怎讲?平白给我抬了一个辈分?”
庄九快要哭出来,转眼一看自家掌柜地回来了,连忙跟见了大救星似的,起身跑过去:“阿荣,他欺负我!”
荣九白他一眼,不过转头对著庄七的时候,也是深感无力和不解。
好吧,承认他们两人是有点看戏的心思……但现在不是深刻认识到错误,要努力改正了吗?可庄七这厮,竟然说不要於广土回江南了,就把他养在七王府,看能掀起个什麽气候。
不是不知道庄七是个怎样睚眦必报的人,也彼此埋怨过干嘛要去招惹他呢……但追述到最开始,也是庄七来招惹他们的吧。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庄十七啊……总之两人都不是什麽好鸟!
庄九能说出此话来是有原因的,你看现在,於广土虽然不到二十,但身形却挺拔健壮;虽然挺拔健壮,但却只有三脚猫功夫──但他能在失去母妃势力後幸运存活到假死出宫,还勾搭上庄七,能说他是个简单人物吗?
“七爷,”
荣九带著柳姓夥计坐到桌边,“咱们话敞开了说,您跟那孩子之间有什麽渊源,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现在一介草民,实在是不便,也没能力牵涉到您的事情。”
言下之意,你和那谁谁,有什麽事自己关起王府门来解决,不要把他们也拖到浑水中来啊……
庄七轻轻一笑:“我和他之间的渊源,庄九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荣九也微微一笑:“哪些事情他知道该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
庄七眼睛眯起来,仍旧笑道:“所以你也知道,我其实杀不了他。”
於广土的记忆中,关於自己娘亲的那部分已经很模糊,记不得长相,记不得身段,记不得声音,但还记得那感觉。他娘对他很好,很是疼爱,力所能及地满足他的要求,不管是否太任性。但相对的,对他的要求亦很高。
於广土并不像其他皇子那样,或者文采过人,或者武学天分,或者有治国之略,他没有什麽天赋,长到十岁都还是瘦瘦小小的个子。但他的母妃,却一心要母凭子贵,热切盼望自己的儿子是个文韬武略能博得皇上欢心的皇子。所以他幼年时的压力很大。
却突然有一天,压力消失了。
他记不得是自己七岁还是八岁的时候,母妃突然就去世了,宫里的太监告诉他是因为意外掉到後花园的莲池里,当时他并没有什麽概念,只是突然失去了依靠。
没有母妃的庇护,日子变得很难熬,但却似乎也过得很快,在兄弟的打压,和宫女太监的欺负下,他活到了十岁生日。
似乎只有他自己记得自己的生日,他并没有抱有什麽期待,比如父皇突然记得还有这麽一个皇子,并且大发慈悲要送他礼物。
但是却有一个人来送礼物了。
那是庄愚第一次见到庄曦。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他就是庄曦,只觉得好美的人,比他的娘亲,不,比曾经远远见到的父皇的宠妃还要美。
美人本是面无表情,见到他後却勾起了笑容,庄愚呆愣住,不知道该做什麽动作。
任由美人从随身带著的宝剑中抽出利刃,然後直指向他的咽喉,他当时却没有反应,没有吓傻也没有逃跑或者哭泣,他只是有点疑惑──当时的他确实有点天生愚钝,当得上他那名字。
见状,美人挑了挑眉,随即笑笑,仿佛自嘲似的,然後收了剑,并把剑递给了他。
庄愚傻傻接过,剑并不重,但他也还是得双手才能托住,然後讷讷地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