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骗了你,我骗你说我们只是朋友,让你继续对我好、照顾我、保护我,我自私又贪心,对不起。
岑柏言想要回应宣兆,告诉宣兆你没有对不起我,因为你根本就没有错。
他盯着宣兆红的眼圈,有那么一个瞬间理智摇摇欲坠,岑柏言几乎要脱口而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要照顾你,想要对你好,我知道你生病了我就难受,你依赖我的时候我兴奋到走路都是飘的,你两天没有搭理我,我心里就空落落的。
他喉头重重一滚,嘴唇才动了动,宣兆竖起一只手掌,手心朝向岑柏言——是一个拒绝的姿势。
宣兆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单手支撑着灶面才让自己勉强站直,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唇角轻轻上扬,苦笑了一声:“柏言,你可以。先不要说话吗,再给我一点时间,一点点就够了。”
——我知道你一定会拒绝我,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再让我准备一下,让我想想我怎么面对这样难堪的场面。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各自站在这个不过十几平方小屋的一角,墙上挂着一个老态龙钟的圆表,不知道秒针跳动了多少下,也许只是短短片刻,却被眼下的沉默拉长的仿佛没有尽头。
“柏言。”
终于,宣兆看着岑柏言,声音缓慢且温和。
那一霎那岑柏言心中闪过了无数个场景,宣兆会说什么?会对他表白吗?会说“柏言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吗?
最后,画面定格在惊雷酒吧的厕所里,宣兆在高烧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神志不太清醒,拽着他衣角问他“是柏言吗”
时,眼尾蔓延开不明显的绯红,真的就像巷子里那只小小的流浪狗,冰天雪地好不容易遇到一点温暖就想拼了命的抓住。
“嗯。”
岑柏言回看着宣兆,肩背肌肉紧紧绷起。
我该怎么回应他?岑柏言心脏剧烈跳动。
他本能地抗拒男性间的这种情感,但大脑神经失去了控制一样,叫嚣着是宣兆啊,这个人是宣兆!然而残存的理智却在冷眼旁观,并且警示他,是宣兆又怎么样,宣兆也是个男人。
岑柏言对于“家庭”
这个概念有种近乎偏执的固守,他的生父禽兽不如,他的养父不知为何又迟迟不肯给他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完整的“家”
。在岑柏言从小到大的幻想中,他以后的“家”
会很美满,他会有一个温柔的妻子和一个淘气的孩子,他不会和家人争吵,更不会对他们使用暴力,他会把结婚证和户口本随身携带,不会在外人面前对家人闭口不谈。
可是。可是宣兆是个男人。
岑柏言正在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反复撕扯着,宣兆温和却疲倦的声音旋即响起:“放回去吧,柏言。”
岑柏言神情微微一变,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宣兆,你就不想听听,我是怎么想的吗?”
“。没有必要了,”
宣兆摇了摇头,缓缓说,“你不用欺骗自己,也不用费心去想怎么才能不伤害我,柏言,我没有那么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