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的其实不算多,和晏廷心里想给的,差之甚远。
做出决定的第二天,林沐琴把晏沥喊回了晏家。
她穿了袭绒绒的睡袍,坐在沙发里,垂着眼,神色疲惫。晏廷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推开门,大步流星进了客厅坐下。期间他们都没有看彼此一眼,原本家中那个聒噪声音的来源,变得安静而寡言。三人对坐,静谧无声。
林沐琴醒了醒眼,长长舒了一口气,“我和你父亲决定离婚了。”
晏沥料到了,点了头。
“你成年了,我们也不必争什么抚养权。离婚后我会住到南区的房子里去,那一栋你父亲给了我。你想来看我的时候可以去那里。”
她轻声说,眉目皆未动,面上波澜不惊地一点不似她。
晏廷侧过眼看着她,欲言又止。
窗外是鹅毛飞雪,庭院里的灌木丛上都落满了白色的雪堆,一眼望去,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听着林沐琴这样平静又柔和的嗓音,一切恍若隔世。有些事分明不过一月尔尔,却觉得已是许久以前。
须臾之间,就好似光阴如梭、白云苍狗了。
一家三口坐着说了会儿话,少言又少语,你一句,我两字,气氛郁结得很。
今天过后,他们仍然是晏沥的爸妈,这是无论如何都丢不掉的身份。但今天之后,他们就不是夫妻。
一家人的平静被闯入者打破了。
“郑小姐,郑小姐,现在不便进去!”
张姨小跑着却来不及阻止郑书艺进入客厅。
前段时间,晏沥打了电话给她的父母,让他们把她弄回布拉格继续完成学业。她不服,打了电话给晏沥质问为什么。
他说是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了他和柏菡的生活,因为她无理取闹。他说她逾矩了,而且她当下最重要的就是要完成学业。
郑书艺大声反驳道:“可你以前不这样!”
以前他虽然也是冷着脸对她的,她迎上去,他会退半步,礼貌地回复她。
无论她做什么,他皱起眉,只要她搬出“救过他一命”
这件事,他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那条命,是在郑家和晏家眼皮子底下救的,她代替他去了趟鬼门关,醒来时两家父母按着他的背脊,让他鞠躬感谢她,并承诺会好好待她视如自家人,以还救命之恩。
她当然知道他并没有真的把她当做家人,只是完成任务般地纵容着她的一些行为。她也知道他更没有对她有过任何男女之情,但是她才不管这些,只要她能在他身边就行。
但是他现在变了,似乎忘了救命的恩情。她不介意提醒他。
“你别忘了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晏沥沉默了片刻,从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清冷。
“你未来的学业、工作,我都会让晏家替你安排好。救命之恩不能成为你胡搅蛮缠的理由,如果你再出现在柏菡的眼前,我会让你再也回不了临城。”
他以前活得像个木头人,对晏家的安排,他没有拒绝过。她确实救了他的命,所以即使他有不悦,也因为压在头顶的这“救命之恩”
没有表现得太明显,他被这救命之恩绑架了许多年。以前他对待万事的态度都是无所谓的,他没有想过他的行为是否给柏菡带去了困扰与难受。但现在他在乎了,因为在乎,他明白了自己之前的错误。
“学业、工作就能抵命了吗?”
她诘问。
可她第一个字出口时,他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今天她跑来晏家,原是想向林沐琴诉苦,找寻最后一丝待在他身边的希望。却听见林沐琴要和晏廷离婚的事。
“伯母、伯父,你们有什么误会不能好好坐下来聊一聊吗?用不着离婚啊。”
她坐到林沐琴身边,搂着她的手臂说。
林沐琴瞧了一眼她,知道她的来意,垂着眼睫抚着她的手说:“有些事,你再执着下去,也是没有结果的。书艺,好好学习未来嫁个爱你的好丈夫。”
在林沐琴的观点中,嫁人一直是人生最重要的一环,也正因为如此她迷失了自己。即便如今她心灰意冷了,实则也并没有明白过来——婚姻从不是最重要的,自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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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圣诞节越来越近,尹子妍也搬来了临城,晏沥前不久托人打包来三月湖居的柏菡的行李,她也原封不动地搬走了。
房子里又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他和徐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