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她想也没想的拒绝了,倒是让向南辰意外,他放下手里的毛笔,从榆木大条案几后走到苏桐面前说:“丫头,你可想好了,这亲事是定远侯府亲自提出来的,你的身份就算是我向南辰的亲孙女也是高攀。”
苏桐低眉敛目的说“向大人,映桐只是一个农家女,何德何能得定远侯府看中,这亲事映桐不敢高攀,既然定远侯府将亲事告知了向大人,还请向大人代为回绝。至于向大人说映桐是大人孙女一事,请大人慎言,我爹一日不与大人认亲,做儿女便不能违逆爹娘的意思,这与向大人的名声也是好的。”
向南辰听罢眉头微皱,手放在胡子上捋了一把,双眼直视着她说:“你不愿意,本官也不勉强,只是你那两个妹妹的年岁也该说亲事了,今日你也见到的那几个青年才俊可有中意的。”
苏桐心里微惊,幸亏苏映雪和苏映梅的亲事定下了,不然,姐妹三个怕都被拉着来相亲了,向南辰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觉得自己亏欠苏宝田的,要在她们三姐妹的亲事上找补。
她面上不露分毫,笑着冲向南辰福了一福,不卑不吭地说:“谢向大人惦念,两个妹妹的亲事已经定下,过了六礼,映桐的亲事也将要定下,就不劳大人费心了。至于家中幼弟,因资质鲁笨,已随赵千户弃文习武,家中钱粮田产一应俱全,还请大人不要让人在上门搅扰,以免我爹对大人的怨怒加深,不可开解。”
向南辰脸上微诧,微有萎靡之态,看着苏桐的神情也意味不明,良久才说:“本官只想弥补对你爹的亏欠,别无其他,虽然穆王插手此事,将我贬官,但本官并不忌恨,是我有眼无珠,错信了小人,毁了你爹半生。如今他能重振信心科举,且得中前三甲,我只想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么看来,你爹也算是个有成算的人,既然你们姐弟各自的亲事前程都已定下,我也放心了。不管你爹认不认我,亲情血脉上,我终是你们的亲祖父,今后若有什么难处,只管前来寻我就是。”
苏桐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起身告辞了,出了向府,她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她还真怕向南辰强行插手她们姐妹的亲事。毕竟,不管苏宝田认还是不认,亲情血脉上,向南辰终归是他的亲爹,也是她们姐弟的亲祖父。
定远侯府提出的亲事,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从未去过京城,定远侯府因何会记着她的名字,若是因为石靖推拒亲事的原因,那侯府可是高看她苏桐了。
苏桐走后,向南辰靠在案几上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他已近花甲之年,头发花白了许多,尤其是经过贬官之后,看淡了世事,本想对苏宝田弥补亏欠,无奈他却死活不与他相认。他愣怔了好一会才开口说:“先生觉的此女如何”
商洛从书架后面走了过来,笑着说:“心性柔韧,懂得隐忍,且小小年纪,做事滴水不漏,她与东翁示弱,是为苏家在奉贤府的生意,让东翁念在血脉亲情不与一品堂为难。”
向南辰叹了一口气说:“就是太心思通透了,所以本官想让她有个好归宿,隐在后宅,也能安稳一生,定远侯府的亲事实是上上之选。莫家四子,虽说是庶子,但也是玉树临风,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她小小年纪却不为所动。心中虽有丘壑,奈何却为女儿之身,考不得功名做不得官,如何能保自身安危。”
商洛心里暗惊,不解他为何对苏桐这般评价,虽心中犹疑,神色却不敢表露,笑着说:“东翁多虑了,有穆王在,苏家便不会有事,一品堂的生意虽然做的大,但比起皇商、盐商等资财还是欠缺的。”
向南辰捋着胡子摇头苦笑了一声说:“你哪里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本官才忧虑,昔日本官将苏家映月当做亲孙女来疼爱,错将那苏宝山当做了亲子,如今他虽然被穆王罢了功名,却顶替别人做了至阳县丞,先生以为他如何有如此能耐。还不是因为那苏映月做了尚金明的妾室,且颇为得宠,尚金明乃东厂厂督,简在圣心,连四皇子都避其锋芒,先生觉得他若是针对苏家,本官如何能保得了他们的性命。”
商洛吃了一惊,脸色一变惊呼出声说:“东翁是觉的尚金明此番来奉贤府是针对苏家。”
向南辰背着手站在窗前,摇头苦笑了一声,伸手将案几上的一叠书信拿了出来说:“你瞧,这是汇元书肆印制的试题记录和科举资料,东厂如今正在暗地里调查,上面的字句,若是瞧出有何处不妥,你觉得我这平白得来的儿子和孙女还能活着吗?李主薄此人阴险狡诈,多得是下作手段,如今跟着尚金明做事,更是无所顾忌,不得不防。”
商洛接过他递来的试题资料,察看了一番,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解地道:“东翁多虑了,这试题考卷,以小人看来,没什么不妥之处。”
向南辰冷哼了一声说;“若是有人有意为之呢?”
说完,将桌子上的宣纸为白玉镇纸压平,眯了眯眼睛说:“你拿我书信去跟那赵千户打个响声,让他注意罗家书肆的船只里装运的书籍,别到时惹出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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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窗外的树叶被风吹的哗哗作响,苏桐斜倚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裴川那小子跑的无影无踪,找也找不见,两个的亲事她也不知他怎么跟苏宝田提起的。如今这过去快一个月了,苏宝田也没什么反应,自从知道京城的定安侯府瞧上她之后,她知道自己想要终身不嫁的念头保不住了。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她和裴川的亲事还真是不能在拖了,需尽快定下来。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苏桐眉头一皱,起身察看了一番,见确实是窗子外面的响动,便走过去,打开窗子,外面出现一个久违的身影,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她呆怔了片刻,反应过来,一个巴掌往他头上扇了过去,边打边说:“你个混小子,还记得回来。”
裴川站在窗外,怔怔的看着她,脸色微带着些憔悴和阴狠,这一个月来,他像是经历了一辈子那般长,执行任务的时候,眼前都是她的影子。那日提亲被苏宝田拒绝后,他好一段时间没缓过来,觉得无脸见她,当初苏宝田提出让两人先将亲事定下来,他没有答应,如今他想要订亲了,却被人推拒了,便将过错都怪在了她的身上,躲了她好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