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叶苏还不知道她和李家的合作关系,以为她要去糟蹋自己。
年轻女人的手不舍且不甘地攥住她的手腕。后来又沉默无言地收回,隐忍地离开。
叶苏是明媚热烈的人,但为了她,总有很多克制。
裴影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擦了擦脸颊上淌的湿润。许是雨太大,从伞外溅了过来。
可是雨水怎么会是温热的。
推进家门。
裴影爱干净整洁,但没有收拾掉那次匆忙去虹城旅行前,叶苏随手搭在沙发上的某件外套、桌上还有半杯水的杯子。
甚至没有扶起许是接吻时不慎撞倒的某个小摆件。
这些痕迹散落在小窝四处,凌乱不已,但那个人不在,于是已经不再有生活的气息。
裴影没有将目光留恋地落在痕迹上。她抿紧唇,最后一次清点完行李,出了门。
时隔十几年,再度踏上未知。
当年是为了自由,此刻却是甘愿将自己束缚在爱情的枷锁里。
多么矛盾,自由和枷锁,都能让人滋生放手一搏的勇气。
叶城曾是裴影人生最黑暗和最光明之处。
她流落到那里,食不果腹、衣衫褴褛,又因为难掩姿容出色,差点被觊觎她的单身汉下手,拐到家里做妻。
幸而叶苏救了她,偷偷把她养在自己的院里,给了她数日衣食无忧。
裴影也分不清自己对这里是恐惧多一点,还是留恋多一点。
但此时此刻,确实是满腹不安。
一个人的力量在一个大家族面前,实在是薄弱得毫不起眼,甚至算不上是以卵击石。
来这里会有什么用?裴影没想好,但仍是来了。哪怕是辞职,哪怕典当了攒下的宝贵饰品。
刚到叶城,裴影找了家旅馆歇息。
那旅馆是叶家经营的产业。裴影被侍应生领着入住,侍应生临走前给她递了一个大红色的锦囊。
见裴影不解地盯着那被什么填得鼓胀的锦囊,侍应生和她解释:“叶家三小姐后天结婚,在叶家的门店消费都能获赠喜糖。”
“啪。”
话音刚落,锦囊倏地坠到了地上。
侍应生见这小姐脸色陡然苍白,连喜糖都拿不稳,关切地问:“您没事吧?”
裴影胡乱摇摇头,唇瓣抖着,几步踉跄着退到房里,“嘭”
地用力把门关上。
她茫然地盯着木门,心口起伏,大脑空白。
她要结婚了。
心头开始绞痛,痛得她大口喘息。实是难以承受,向来挺直的腰背都随之佝偻起来。
时代浪潮中,大多数人渺小如蜉蝣。而作为向来被社会压迫的女人更是地位卑微,有时有自己的想法都是罪大恶极。
追爱许是需忏悔几世的妄想。
裴影失了魂般瘫坐在地上。
一动不动。黄昏、入夜、月上中天。坐成了一尊雕塑。
天亮,刺眼的阳光落在女人没有任何表情的面上。
裴影动了动,艰难地撑起。
叶家向来宠爱三小姐,对她即将到来的婚礼精心准备、传得满城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