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和因着身上的伤,很少有出来的时候。
有一回长星好容易打听到周景和会在那日午后出门,便一早就跑来承文殿外头的廊道里等着。
可一直到入了夜,却也没见他出来。
等她回到冷宫里的时候,天色都彻底暗下来了。
兰嫔斥责的话已经是到了嘴边,可瞧见她被冻得浑身发颤,最终还是将她拉回了屋子里烤了炭火。
来年冷宫中其实是分不到炭火的。
今年不同。
出了文阳殿那事之后,阖宫上下都知道圣人最为厌弃捧高踩低的奴才。
原来的管事太监死得凄惨,后来顶上那个位置的太监便也学得聪明了一些。
就连冷宫也沾了光。
领到了冬日里最缺不得的炭火。
可这送入冷宫的炭火也还是最差的那一等,烧起来直冒黑烟,熏得人难以忍受。
长星坐在炭火边上,眼睛被熏得通红,眼泪忽的就落了下来。
上京的冬日,总是来得那样早。
今年更是如此。
枝头上的桂花还未凋谢殆尽,夜里从窗缝中灌进来的冷风中就已经带着冬日里的气息。
长星有些日子没有去过承文殿了,她这几日又开始忙碌起来。
因为欣妃。
原以为只是寻常的风寒,可没曾想一病就病了这样久。
长星越发小心翼翼的照料着,可人却还是一日一日的消瘦了下去。
就好像黑暗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一点一点的将她扯进深渊。
病痛让她安静了许多。
长星已经很久没有像从前那样和兰嫔,静嫔一起追着欣妃满院子跑了。
那时候只觉得疲惫,可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有些想念。
至少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好好的。
长星陪在欣妃身边的时候,她大多都是清醒的,只是不说话,也不似从前那样叫唤,就只是怔愣的盯着某一个方向出神。
好似在看些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看。
长星有的时候同她说话,她偶尔应着,只是声音很是疲倦,就好似很累很累了。
下初雪那日,长星正用温热的帕子给欣妃擦手,一抬头就正好瞧见了纷纷扬扬的雪絮,她不由得愣了神,“今年的雪来得真早啊。”
欣妃有些艰难的抬起头,也往小窗瞧去,那双原本黯淡的眸子却忽的有了些光亮,“好漂亮的雪。”
长星见她难得有了些精神,也觉得高兴,“是啊,现在才刚下起来,等明早起来才更漂亮呢,咱们宫里头的那几棵枯树上也会堆上白雪,远着瞧就好似开出了白色的花儿,比起那些名贵的梅花,也差不到哪儿去。”
“可惜……我大约是瞧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