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京兆府的那封揭发信,你敢说不是出自你的手笔?”
裴缜冷冷逼视着裴绪,“既然我是扳倒常山王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一枚棋子,那么令我对他产生恨意就是启动我这颗棋子的关键。事情业已过去,我也不愿用最阴暗的心思揣测你,还是说你想逼我跟你掰扯个明白?”
裴绪避开裴缜锋利的目光,妥协道:“我知道了,我去。”
沈浊临时被叫来给他们保驾护航。抱刀坐在亭子里,忧心忡忡道:“听说常山王手底下杀手无数,我一个人应付不应付得来?万一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岂不是白白搭了性命?”
“树倒猢狲散,他败落至此,谁还替他卖命,剩下三五个心腹算好的了。”
沈浊哀嚎:“那也够我一呛啊。咱们就非得为他践行不可吗?”
“你问他去。”
裴绪向裴缜那边努嘴。
裴缜眺望明德门方向,焦渴以盼,终于等到一队车马迤逦而来。常山王家产虽被抄没,架不住王妃娘家富有,此一去,车马辚辚,车辙轧出极深,足见辎重之丰。两侧扈从无数。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
沈浊发出艳羡的感慨。
及至十里长亭,常山王命队伍先行,自驱一匹骊驹前来。
“畔儿在哪?”
裴缜迫不及待地问。
常山王略过他,径直走到裴绪面前。
“闻知王爷即将远赴岭南,特来为王爷践行,粗备薄酒一杯,承望王爷不弃。”
裴绪端起两盅斟满的玉液,其中一杯递与常山王。
常山王接过,没有立刻喝,目光掠过漫山遍野的红杜鹃,似笑非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忘端,你不愧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
“王爷过誉了。”
裴绪始终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谦逊。
沈浊环顾山林,周遭似潜伏杀气,右手不觉按上刀柄。
裴缜心似火煎,冲上前来,“畔儿到底在哪?”
“青青么,这不就来了。”
常山王嘴角露出意义不明的笑,还没等裴缜读懂那笑里的意思,常山王猛地将酒杯掷于地,身形一挫,滚下石阶。
与此同时,路旁山林中数箭齐发,鸣镝啸啸,直奔裴家兄弟要害。沈浊一个鹞子翻身挡在裴缜面前,佩刀抡圆,刀光连成片,密不透风,羽箭撞上去,唰唰唰齐头而断。
一轮箭矢过后,林子里跳出几个黑衣大汉,身法皆不俗,团团将三人围定。沈浊护着二人且打且退,然始终冲不破包围。
“王爷,这又是何必,我们死了对您也没有好处。”
常山王无动于衷。
对方团团成势,沈浊应付不来,渐渐左支右绌,眼看裴缜势危,拨不出手应对,情急之下,背朝杀手,先解了裴缜之围。
满拟后背必遭攻陷,岂料安然无恙,回头一瞧,杀手竟已倒地身亡,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须臾之间,围剿他们的杀手尽皆暴毙。
沁脾花香被夏日暑气蒸溽得异常浓郁,在场每一个人尽被香气缠绕。
从远山苍翠中渐渐分离出的一抹青色晃到眼前,裴缜呼吸为之一屏,不待上前,常山王兴奋地握住林畔儿的双肩:“你终于出现了,青青,跟我走吧,我们去岭南。你不是最喜欢吃橘子么,岭南处处可见橘树,我们在那里从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