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宝珠转身走至军队最后,在身强体壮的军士间,身子削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似的。
至此,叶宝珠才取了面上棉巾。
从前那张曾引得万千才子一睹的绝色容颜,如今蜡黄满面,憔悴得仿佛只吊着一口气。
霍承熠只远远一瞥,诧异之下迅速嫌恶地避开视线,鼻腔中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令人作呕的气息。
哪怕十几年的情分,他也无法心生怜惜。
这是她欠清绯的。
只让叶宝珠在疫病所三年,算是便宜她了。
二十里的路程,膝盖骨缝中针刺般的痛,让叶宝珠逐渐与队伍拉开距离。
去年冬日,叶清绯为表仁善,曾带人前来疫病所施粥。
她这个冒名顶替的罪女没资格进门侍奉,便在冬雪中跪了两日,直到叶清绯回府。
她的膝盖,便是那时落下的伤。
等她走到熟悉的相府门前时,天色都已将暗。
她比回京的将士晚了两个时辰才入境。
如今霍承熠都已入宫述职归来,此刻正拉着顾寒枳,哄得仪态万千的少女满面娇羞。
“清绯,此次出征,我带回了不少好玩意,都是特意给你留的。”
没等叶清绯兴奋应声,一旁清冷如月的男子,抬手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栗子。
“今日课业未完就惦记着享乐,章士居那副名画不想要了?”
永远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顾寒枳,此刻看向叶清绯的眼中,尽是浓重笑意。
那一眼温柔,落在叶宝珠眼中,恍若隔世。
她站在门前攥着拳头,强忍颤抖,悄悄溜进了府中。
“寒枳哥哥,你就绕我一天嘛。”
“承熠哥哥得胜还朝可是喜事,那副名画你就也许了我吧。”
叶清绯扯着顾寒枳月白的长袖,撒娇间满是女儿家的娇羞。
向来冷冽得千金难买一笑的顾寒枳,此刻唇角弧度宠溺,垂眼望向叶清绯的目光尽是无奈。
“就属你最缠人,好了,明日我便命人将那幅画给你送来。”
闻声,正垂头逃窜的叶宝珠,还是忍不住顿了下身形。
章士居那副名画,是她送顾寒枳的及冠礼。
最初到手时,顾寒枳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连亲爹都不许碰上一下。
如今叶清绯一句想要,他便轻飘飘地给了……
叶宝珠这一顿,才让庭院中的三人察觉她的存在。
霍承熠回首,温柔目光转瞬间覆上冷意。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清绯找了你几次不见人,险些都要亲自出府了。”
“你是仗着清绯善良便恃宠而骄,若是清绯因此出事,你一个奴才担待得起吗?”
方才温柔哄人的霍承熠,此刻变了个人似的狠戾,拿出他在军队训人的架势,将叶宝珠骂得狗血临头。
霍承熠与顾寒枳的阴冷目光投来的瞬间,叶宝珠膝盖一软,迅速跪了下去。
“将军息怒,奴婢腿脚不便走得慢了些,奴婢罪该万死。”
叶宝珠一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眼见从前华贵如斯的叶宝珠,此刻磕头如吃饭麻利,叶清绯唇角忍不住勾起笑意。
她嗔怪着扯开霍承熠,连忙上前将叶宝珠扶起。
“承熠哥哥,你对宝珠这么凶做什么?”
“你们好歹也是一同长大的情分,怎么如今这般生疏?”
叶清绯如一只明媚可人的猫儿,哪怕是娇嗔怪罪也让人生不起气。
霍承熠带笑在她小巧的鼻尖上拧了一下。
“就属你爱管闲事,一个奴婢也值得你骂我一通?”
说着,霍承熠冷眼瞥向叶宝珠,少年俊朗的眉眼布满寒霜。
“不过年岁相近罢了,一个奴才,也配与我称青梅竹马?”
顾寒枳上前,将叶清绯的手从叶宝珠身上扯下。
“你是千金之躯,怎能与这种污糟之人亲近,失了你的身份。”
相府嫡女一朝沦为软膝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