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宜知不知道张子适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太上皇疲乏摇头:“与她不相干的事,不要同她再多说什么了。”
他心里是过不去这道坎,可是再过不去,他也清楚这一切不幸的由头,都是谢远。
退千万步讲,这件事可以怪崔氏、可以怪张子适、可以怪他、甚至可以怪谢迎和元晰死得早,但是当年刚两岁的阿宜一点错都没有。
这些年,因为父亲的沉浮与非议,阿宜已经承受了太多东西了。何苦再让她因为那个不争气的父亲,再多一份杀父之仇压在心头?
他希望谢远的事情能就此终结,不要再多牵涉任何无辜之人了。
“这些话,你都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崔氏和张子适。”
太上皇轻笑了一声,“你就算怨朕,朕也不会改变主意。”
“不会……”
谢迟摇摇头,“这是人之常情。过一阵子,我会再寻个由头,把张子适派出去。”
“那倒也不用。”
太上皇的口吻轻松了几分,“张子适是个人才,你大局为重便是,反正我也见不着他。”
谢迟颔首,沉吟了须臾,又说:“那我改日召见他们,同他们说清楚,让他们自己劝好阿宜。”
太上皇嗯了一声,继而又是叹息:“阿宜这个孩子,唉……”
是他们这些长辈间的纠葛让阿宜小小年纪就要担心这么多的,他们对她到底有所亏欠。
若她不那么懂事,他们心里或许还舒服一点,可她偏偏懂事得令人唏嘘。
“为了她,你不要亏待崔氏。”
太上皇道。
谢迟沉然应下:“臣明白。”
当日晚上,谢迟就把这些都说给了叶蝉听。叶蝉听罢也惊呆了,她早知废太子那会儿纷争颇多,却还是没想到竟会有这样一桩纠葛。
“那崔氏和张子适是不好在一起……”
她叹了口气。他俩要是成婚了,那真是往太上皇心上捅刀子。
谢迟点头:“所以他们也从不曾主动提过,阿宜提之前,应该也并不曾同他们商量。”
他说罢一喟,“明天我会召张子适进来,崔氏那边……你把她请进来说一说吧。此事要以太上皇为尊,让他们心中有数。”
叶蝉点点头,当晚就着人出宫去递了话,让崔氏明日一早进来,但没说是什么事。
而后崔氏又听说,紫宸殿也传了张子适明早进宫,也没说是什么事。
她情不自禁地不安起来,一点点不好的猜测在犹如墨汁入水般在心头漾开,逐渐占据了所有思绪。
不知是不是为他们两个之间的事。如果是,也不知陛下和皇后娘娘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宜所期待的方向,大约是不可能的,她也从没有想过真的能嫁给张子适。于她和他而言,都是现下的情形已然很好,他们之间有琴棋书画、有诗词歌赋、有雪月风花,但又没有夫妻之间那些无可避免的不快。
可阿宜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她现下只能祈祷如若明天要因此而死人,能只死她一个。
——崔氏是怀着这样的念头走进长秋宫椒房殿的,于是,在叶蝉小心翼翼地跟她说完太上皇的意思后,她反倒松了口气。
“这样么?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