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你快来。”
百里皎月不明所以,听周时哉声音焦急以为他又被桌子压住了脚,连脸都来不及擦,慌慌张张地就跑了过来:“怎么了?”
周时哉一把捂住她的嘴,用气声道?:“给你听听野兽的咆哮。”
百里皎月无语,一把拍开他的手:“你幼不幼稚。”
百里皎月一说话,徐子一那边就安静了下来,周时哉这才重新拿起电话,说话前先咂了咂舌:“你还挺注重形象的嘛,要是当初你在你媳妇面前也注意点,能混到现在这么惨?”
徐子一冷笑一声?:“婚礼的事我帮不上忙,我是一个失婚人士,给不了你什么好的建议。”
“那你就别怪兄弟不帮你了,实不相瞒,我已经让我媳妇约了你媳妇了,你要是不来就……”
徐子一:“你在哪?我现在就过去接你们。”
对于百里皎月找自己帮忙参谋她的婚礼一事,淮元除了觉得不可思议外,心里还有些背叛丁放的愧疚感,那是她朋友深爱的女人,她现在要帮她去参考她与另一个男人的婚礼,淮元思考了一整夜,在临出前还是给丁放打去了电话。
丁放刚晨跑回来,人还喘着粗气,在听到淮元的话后,突然就没了声音。淮元知道他心里难受,突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
过了很久,丁放才好像缓过神来,他说:“你去吧,如果顺路试婚纱的话,记得多帮我拍些照片,这辈子我怕是看不到她穿婚纱的样子了。”
百里皎月童年时还是有过一段幸福时光的,那时候她的家庭还没遭逢变故,父母依然恩爱,她曾天真地以为这就是她这一辈子要过的生活。可是有一天,这样的日子突然没有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当百里皎月放学回家,就会听到父母的争吵,有几次她推开门,猝不及防地看到母亲被父亲按在地板上打,母亲眼中的绝望深深刺痛了她,她跑过去扑在母亲身上,换来的是父亲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从那时起,她便不爱回家了,所幸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她的父母很快就去离了婚,这期间没有人在意躲在房间里一直低声呜咽的百里皎月。
父母离婚后很快就各自有了家庭,本应该是世界上与她最亲近的两个人却在她的抚养权问题上犯了难,两人一直在互相推托。
“这是你们百里家的种,你自己养。”
“好你个水性杨花的荡妇,你想把她给我然后自己去躲逍遥?不可能。”
百里皎月麻木地听着父母的对话,只是抱着书包坐在沙上,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个字,最后她被送去了奶奶家。奶奶家在小镇子上,虽然地理位置有些偏远,但是很富裕,那时候她想,就在这里跟奶奶相依为命一辈子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毕竟这里不会再有争吵和家庭暴力,可是奶奶年事已高,并没有照顾她几年就撒手人寰,那一刻,被父母抛弃时的孤独感重新向她压了过来,那种感觉甚至比上一次来的还要强烈,因为彼时父母还安然于世,奶奶却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此时百里皎月已经成年,有了独自生活的能力,她并没有因为接连遭逢变故而变得堕落,相反,她自律得可怕,那时她半工半读,打工的快餐店和学校,就是她生活的两点一线。当然,也有心怀不轨的人提出过一些过分的要求,但都无一例外地被她冷着脸拒绝了。
百里皎月和丁放的相识就是在她打工的那家快餐店。当时百里皎月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正在擦桌子拖地准备关门下班,丁放突然一身血污地从门口冲了进来,然后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她的身前。此时店里只有百里皎月一个人,她被吓得不轻,正仓皇无措时,丁放说:“快关门。”
丁放此时已经被人打得几乎只剩出气不见进气,百里皎月也怕一会儿有人闯进来再给店里带来什么损失,她当机立断关灯锁门。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男孩们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声音,只是那些人出口的话实在肮脏得让人听不下去。从那些人夹杂着几句正常话的辱骂声中,百里皎月听出来此时趴在地上的这个男孩是因为出手帮了被外面那些人纠缠住的女孩才被打得这么惨的,她稍有忐忑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原来这人还是个热心肠。
后面的事生的就很自然了,两个人年纪相仿,又都容貌上乘,很快就走到了一起。百里皎月比丁放大两岁,再加上自身的家庭等因素,她一直有些自卑,起初这样的心理还不明显,可随着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百里皎月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她开始天天看着丁放,只要他稍晚回家几分钟她便要哭闹一场,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对,平时状态好时,她不停地告诫自己要调整好心态,可每当丁放回来晚了,她便故态复萌。
时间久了,丁放终于受不了了,他想到了跟百里皎月分手,为此他接连失眠好几夜,每次做好决定要说出口时,翻身却看见了月色下她并不安稳的睡颜,丁放又心软了,他默默地把她抱在怀里,告诉自己要好好对她,这个女人把她能给的一切都给了自己,自己不能辜负她。
后来,两人也好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丁放推掉了所有能推的、不能推的邀约,可即便如此,只要他迈出房门,百里皎月便又开始哭闹起来。多日来积压在胸口的烦闷终于爆了。一天,当丁放要出门,而百里皎月又在一边擦眼泪时,丁放砸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百里皎月愣愣地坐在沙上,脸上还挂着泪痕,却连哭泣都忘记了,她看着丁放疯似的在屋里翻找着能搬动的一切东西。
最后怒火平息时,屋里已经是满地狼藉,百里皎月纤细的脚踝被碎裂的电视屏幕划伤,鲜血已经干涸。丁放虚脱般拖着步子走到百里皎月跟前,抬手揽住她的后颈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两人额头相抵,百里皎月眼中依然惊魂未定,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丁放的心如抽搐一般疼,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动脉,良久,他说:“宝宝,我们分手吧,对不起。”
这是百里皎月第三次被抛弃,她本来应该习惯了不停地被抛弃的,可是这次疼痛的感觉来得比以往还要强烈,就好像山洪过境,将她身上所有的感觉在一瞬间全部吞噬。
“你说什么?”
她愣愣地问。
丁放知道她听清楚了,所以并没有重复,他缓缓放开了百里皎月,利落地转身离开。
至于他离开后百里皎月又经历了什么,又是如何跟周时哉相识的,丁放不得而知,只是再重逢后,她已经挽着别人的手了。
再见到百里皎月,淮元看着她的视线里多了些审视,如果不是丁放说她曾患有抑郁症,她是真的看不出眼前这个总是笑意盈盈的姑娘曾生活得那样狼狈。
“谢谢你啊淮元,我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人陪我给我出主意的。”
百里皎月真挚地向淮元道谢,并从厨房里端出了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盒子,“这是我刚做的蛋糕,听徐子一说你喜欢吃甜食,你尝尝看,如果好吃的话,我再做一些。”
淮元忙起身接过小盒子,心中眼中满是盒子里的蛋糕,自然没注意百里皎月的话,她不客气地拈起一块蔓越莓口味的马卡龙放进嘴里。
“好吃吗?”
百里皎月期待地看着淮元,之前她做给周时哉吃,他只会说好吃,弄得她都不确定是真的好吃还是周时哉在敷衍她了。
淮元一阵猛点头?:“好吃!”
说完又怕百里皎月不信,道,“能麻烦你有空再帮我做一盒吗?我再带给朋友们尝尝。”
肯定一个人的厨艺,自然是吃光她做的所有东西并且最好再打包一份,这样的举动胜过千言万语。果不其然,百里皎月听完淮元的话,笑得眼睛真的像一轮皎月了。
“好好好,还有几个在烤箱里烤着呢,一会儿你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做。”
徐子一到时,两个女人正坐在桌前研究着甜点,连屋里多了两个大男人都不知道。
周时哉在一旁咂舌:“要不说女人多了就是一台戏呢,古人诚不欺人啊。”
淮元最先现周时哉带着徐子一进屋,她原本是随意靠坐在沙里,见到徐子一后,突然挺直了身板,整个人拘谨得就像幼儿园的孩子看见老师进屋一样。徐子一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你来了。”
百里皎月跟徐子一打了声招呼。
徐子一点了点头,自然而然地在淮元身边坐下,问:“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