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昌低声道:“你倒说俺。”
那虔婆忍不住道:“你两个气杀老身了,往日也是有钱多时忘五撒七的,没钱了又这般不三不四,何不快叫那个姓陶的来。”
汪文昌忍不住,朝那虔婆叫道:“便是白玩你的又怎地!先赊着,我兄弟二人有要事,若惹恼了老爷们,把你这茶坊翻过来!”
二人便走,唬得虔婆心虚连连。
只看二人转至城西处一屋子前,叩开门,迎面走出一条汉子,望二人道:“二位兄弟来了,快进屋相谈。”
这人又是谁?姓陶,单讳一个鑫字,肚量宽如海,也爱刺枪使棒,绰号云霄鹫,年纪二十有一。曹峻烽与汪文昌进屋坐下,陶鑫便小心把门掩好,道:“汪兄弟,官府如今要拿你,听衙门里道,要与你个通贼的罪名。”
汪文昌道:“我寻思着也是如此——我便反了如何?”
曹峻烽急道:“兄弟!不是小事!”
陶鑫亦道:“何况兄弟反了,又往何处安身?”
汪文昌便道:“实不相瞒,二位兄长且听仔细,小弟探得邵州知州,搜刮了几车金珠宝贝,美女五人,要送往东京处,当今右丞相李邦彦府上,欲求加官进职。明日午间便要从本境王虎冈上过。”
曹峻烽惊道:“以兄弟之意,莫不是要去劫这笔富贵?”
汪文昌道:“正是,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特邀二位哥哥相助,日后衣食无忧。”
陶鑫道:“兄弟,不是我说,只我三个,他那定派官兵守护,若是不错,定是那有名的蛮牛王魏夲亲自护送,此事作罢作罢。”
文昌急道:“哥哥怎恁地胆小,真个有愧你云霄鹫之名。”
陶鑫道:“不是为兄怕事,只问你,当真要做?”
文昌便道:“当真要做。”
陶鑫就道:“既要做,兄弟须依我件事。”
文昌又问是甚事时,陶鑫道:“仅我三人定做不得,还须那四个人。”
曹峻烽问道:“那四个?”
陶鑫道:“便是洞庭山的四个头领,占据洞庭湖,聚众打劫。因赌与他们结缘,只我赌的最豪爽,故常有来往。若能得他们四个相助,此事便成。”
文昌道:“我也听闻那四个名声,既如此,哥哥快去请他们前来议事。”
陶鑫点头道:“我这便去。”
正是:
三人相会志何伸,幸有文昌造果因。
七煞齐临荆北地,共商不义宝金银。
直到申牌时分,陶鑫引着四筹好汉归来。为一个,就是那叶子伟,原是福州人氏,稍公出身,水性极好,大洋大浪里撑船,不曾有事过,江湖上唤他操舵手。第二个好汉姓郑名乾,临江军人氏,也是通晓水性,人称分水犀。第三个姓王名昭顺,南剑州人氏,虽武艺平常,却有着筑城建房的本事,亦懂些水性,都比他作良有巢。第四个姓耿名铁柱,全州人氏,为人忠良慷慨,性子随和,都呼他为笑弥勒,善于造船,一旦驾风,朝夕可有百里。
曹峻烽、汪文昌二人见了,请入座,三人把上件事与他四个说了,商量劫车。叶子伟道:“三位兄弟无须担忧,我那洞庭山上也有些人马,待事成后都去我们那里入伙。”
曹峻烽道:“如此最好,我们便来想如何劫金宝。”
耿铁柱道:“既是要从王虎冈上过,便有法子。那里我也曾去过,要过此冈,必经一座山神庙,那庙里倒也能容得二三十人。”
郑乾道:“只是不知那鸟官派何人押运这五车宝贝。”
汪文昌道:“这附近有名的也就是那个提辖官,蛮牛王魏夲,最有手段。”
王昭顺道:“量他一个,怎敌得过我们七条好汉。”
耿铁柱道:“既已商议定了,我们四个当早些回寨,择选出二三十个精干儿郎,明日午间前,先往山神庙里埋伏了。”
叶子伟四人自回洞庭山上,带了二三十个喽啰,就往王虎冈前去。曹峻烽三个兀自收拾了,各藏一把尖刀于身,次日天晓亦往王虎冈去。
众人在冈上碰了面,见这王虎冈,生的似虎形,遍地茅草石头,又有千株绿树。冈上果然有个山神庙。叶子伟道:“看时候也不早了,都快埋伏好,待富贵送上门来。”
汪文昌、陶鑫就挑株高树爬了上去,曹峻烽、叶子伟去树林密处潜伏。余下人皆进山神庙,执定军器,只待邵州押运车子而来。
只看日头愈加耀眼,天气亦热起来。听得冈子下有动静,转眼间就上来六十名官军,为一员将领,护送着五辆车儿。才上得冈来,这些官兵已是又热又渴,见有树阴,都抢去睡下。那员将领身着乌油亮子甲,胸口乃是吞铁牛像,正是蛮牛王魏夲,见众人都去歇了,天也热,晒得甲烫,没奈何,自个儿也去歇息。
叶子伟等人见了,十分欢喜。就看叶子伟与曹峻烽从林中跳出,各仗朴刀,大叫道:“那厮们,活命的便把车上宝贝留下!”
这一声喝,把那些官兵惊起,魏夲见状,忙执刀而起,望二人骂道:“那里来的不知死活的贼寇,敢来劫道!”
又见山神庙门打开,郑乾、王昭顺、耿铁柱三人领着三十个喽啰赶出,就去杀那六十个官军,抢车子。魏夲大怒,执刀来战,叶子伟、曹峻烽仗朴刀迎住。三个人就圈子里斗了一二十合,叶、曹二人双刀齐下,顷时把个魏夲劈做三段。叶子伟道:“甚么鸟牛王,不过如此。”
郑乾三个杀散了官兵,五个人一齐来赶车子,打开一看,竟是空的,正奇怪间,忽地悟道:“中计了!”
只听一声炮响,又是一队官军上来,为的头戴牛角兜盔,手持大斧,后面无数官兵,押着六辆车子。那将道:“杀不尽的贼,教你认得蛮牛王!”
五个方知杀的那个是假的,都道:“五个斗他一个,怎地都杀了,孩儿们与我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