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凤鸣闻言,心中不乐,暗道:“你两个却疑贼人故意输与我,分明是我的本事高强。二叔叫我守猿臂寨,却不是达官显爵,你们都道乃是历练俺,教俺长进。如今正是厮杀立功之时,如何能放过!”
也是利令智昏,不容他人言语,有诗为证:
烨然焉知腹中空,祝偏似海公僧。
雪花万里朱门路,雏凤更浊老凤声。
魏辅梁见祝凤鸣面有不悦,便道:“贼人不知我这里地形,亦不晓得兵法。可差一人往青云营去,若贼兵再来,从青云营出来一队人马,至其军后,再与本寨兵马前后夹击,贼兵必败。”
真大义道:“先生此计甚好,便由我往青云营,亲领军马伏击贼人。”
辅梁道:“将军右肩自那年受伤,筋骨受损,至今不得许多力,依我看且留在寨中把守。”
真大义笑道:“魏先生怎如此小看我?先生也晓得,在九仙山那些时日,我苦练左臂。单凭这马陵泊贼人,让一条臂膀都可胜他,有甚可怕。”
辅梁道:“既如此,将军便往青云营去,多加小心。待贼人再来攻打,你我前后伏击,功劳不小。”
真大义领命而去。
却说马陵泊军中,陈明远与娄小雨商议道:“示弱之计,能瞒得魏辅梁否?此人诡计多端,不可小觑。”
娄雨菲点头道:“瞒不得长久。”
段大猛焦躁道:“既是无用,白白折了我等锐气,教他耻笑!”
雨菲道:“魏辅梁乃是机敏的人,真大义亦是个善为内间的奸贼。这条计,只在祝凤鸣身上。你们且说,这猿臂寨谁是主?”
闫言道:“此寨始于陈希真一伙草创,那祝永清是他的女婿,祝凤鸣算来也是个孙辈的人。”
雨菲笑道:“不错,那万年、永清兄弟两个把这猿臂寨交与凤鸣,乃是看中侄儿,叫其守住这昔日基业,不与外人。寨旁的青云山又有多少银矿石青白垩。虽非显赫,却有无数银钱,寨内军卒,只是朝廷供养,打的好算盘!”
吴玮璠道:“祝凤鸣仅知猿臂,不入他人的眼,就少了许多弹劾。纵是有人提拔,亦有陈希真等在彼,权臣势大,有何可怕?”
雨菲又道:“若依我所料,只待机缘至,祝凤鸣必被保举立下大功,如今只为堵人口舌,方才不报他功劳。算计虽好,只是这厮心性冲动,决未谙内中深意,且钩他一钩。”
徐硕道:“既有魏辅梁于身侧辅助,他岂会不管?”
陈明远道:“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他那里能管住祝家的事。眼下我等只须继续诈败,一切但依军师主意。”
过了一日,陈明远又领兵来攻打猿臂寨,祝凤鸣依魏辅梁之计领兵而出。陈明远令赛由基吕坤键出战,与祝凤鸣斗了十多合,吕坤键败走。猿臂兵中有认得坤键的,与魏辅梁道:“这个是马陵泊中第一个善使弓箭的,武艺也十分了得。”
魏辅梁大惊,见祝凤鸣赶去,忙高叫道:“将军勿追,当心暗箭!”
祝凤鸣忙勒住马,小心提防,却见坤键已奔入阵中。祝凤鸣大怒,暗道:“前番疑我本事,今番又不教我追敌,错失一个杀敌机会。这厮不过仗着自己有几分谋略,着实可恶!定是怕我独立大功,夺了他文人的颜面!”
又看陈明远撤军,抛枪弃甲,旗帜倒地,就令人马追杀。魏辅梁只恐有诈,教不去追赶,祝凤鸣不听,依旧赶去。辅梁料想有真大义在后头接应,应无甚大碍,只是不放心。又唤过其子魏生,叫严守大寨,以备不测。亲自出寨去追赶祝凤鸣,以恐贪功冒进。
却说陈明远领军撤走,往回间,迎着一队人马,尽打青云营旗号。为一将,左手提刀,领兵杀来,正是真大义统青云营人马前来堵截。陈明远不慌不忙,传令教往西南奔走,真大义与祝凤鸣兵会一处,去追陈明远。方才赶过林子,冲出一彪军马,为一将,手持阴风虎头矛,乃是赛存孝杨乙尧,率领一支军马来救陈明远。杨乙尧望见真大义,便去斗。真大义忿怒,拦住厮杀。二将斗不数合,惊的乙尧手忙脚乱。祝凤鸣见状,心中大喜,暗道:“成功就在今日!”
正得意间,忽听得远处一声炮响,乃是自家寨内求救号炮。复见魏辅梁单人匹马奔来叫道:“中计矣!撤回奔救本寨!”
祝凤鸣大惊,又舍不得,自道:“贼就在目前,岂可功亏一篑!”
魏辅梁心念儿子魏生,不敢担阁,急唤道:“寨中多有军官家眷,不可不救!”
那手下众人听了,不待凤鸣号令,先自退了。祝凤鸣切齿,真大义咬牙,也只好撤军,陈明远领队仗复回,追杀了一阵,小折了些人马。
待回到寨外,马陵军早已退去。魏生出寨道:“爹爹宽心,贼人来犯,吃孩儿抵御住了,未曾得手。”
魏辅梁如释重负,抚魏生道:“孩儿倒有长进,此番御守是你的功劳。”
祝凤鸣听了,心中无明火起,暗暗骂道:“好个魏辅梁,我在阵前厮杀,若非你搅扰,陈贼已然授,反先与你儿子记功!”
真大义亦觉可惜,叹道:“魏先生过虑也,方才那名贼人已然乱了枪法,我正要拿他,可惜教他拾得性命。”
念及此,真大义也上钩了,二人商议今夜劫营。魏辅梁又要阻拦,因见二人有烦闷抱憾之意,只得叫千万留心。
是夜,真大义与祝凤鸣引兵前来劫寨,均披软战,马摘鸾铃,直进陈明远中军寨里,却不见一个人影。正踌躇间,忽地一声炮响,四下里撞出喽啰来。二人大惊,却待夺路逃走,迎面又是杨乙尧杀来。真大义本以马陵泊都是弱将,如今心里怀疑了五分,又见他是步斗,索性放心来战。不想这番才斗了十余合,真大义便只办得架隔遮拦,慌忙将右手也用上,却使不得许多气力,仍不济事。二人战到二十合开外,真大义力怯,吃乙尧逼过手中刀,一枪搠翻战马,颠在地上。大义情急中猛地翻起身来,撇了乙尧就走,不期雄威将吴玮璠赶到面前,猝不及防,就吃当头一棒,把天灵盖打的粉碎,正是:
兖邑覆倾义气消,金兰撕碎血盈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