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点东西里就有好几样与他有关,确实有些百口莫辩的意味,魏瓒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道:“只怕是皇帝和太后联合南烛族长,派这小奴有意接近,我一时不查给他钻了空子,昧了些东西去。”
傅坚是看着魏瓒长大的,平日里并不以主仆之礼相处,反而像是父子,更像是朋友。这老小子是个跳脱的性子,口无遮拦地反问道:“怎么?你的意思这些东西是这孩子从你处偷了去的?”
,不等他回答,便自问自答道:“不能够吧,你魏侯爷的东西他也敢偷?”
魏瓒将头撇到一边,耳朵却红了几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傅坚不再逗他,被案上的一包散发着草药味的桑皮纸包吸引了注意力,医者的职业好奇心驱使他打开了它,看清了里面之物时,惊呼道:“竟然是狼吻草,还是三株?”
这老小子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胡子都翘起来了,大为震惊道:“狼吻草产自漠北,这孩子不是说来自岭南吗?他是怎么得到的?一棵狼吻值万金,这孩子可是连双鞋都没有,小脚丫子上满是常年赤脚走路磨出来的茧子,我给他缝合脚踝上的伤口之时,看着真真切切。”
魏瓒冷哼一声:“他怀揣着我的拏云,脚踝上戴着的那颗珠子也是珍品,如今居然还有如此名贵的草药,他该是那穷山恶水之族的首富。整日一副畏畏缩缩的穷酸相,定是装出来引人可怜的!”
傅坚闻言嘿嘿一笑:“那侯爷可怜他了没?”
魏瓒气结,觉得不能再跟这老小子掰扯下去,广袖一甩抛出一句:“明日等他醒来,派人来通报本候。“,便夺门而去。
次日魏瓒得了通报说那南烛族的小奴已经醒了,便起身来到了暂时安置他的厢房。冯管事做事十分妥帖,特地将人安排在离魏瓒住的院落最远的一个僻静小院中,此处本来是间客院,可侯府式微,少有人来府上做客,这院子久未打理有些破败了,当时仓促间只是稍加收拾,勉强能得住人。
魏瓒冷哼一声,心道,他一个蛮荒之地来的小奴,有片瓦遮头足够了,正这么想着,脚便踏进了屋内。
就见岑罪果并未躺在塌上,正坐在饭桌前认认真真地摆放着吃食,他顶着一头凌乱枯黄的发,裹着极不合身的土布衣裳,瘦瘦小小的像个偷穿大人衣裳的孩童。
那日帮这人换药之时还见他身上有些稚儿肥的软乎肉,怎么才这几天就瘦了一圈,魏瓒有些不悦地想着。
似乎是没听见他进来的动静,岑罪果正专注着用裹着厚厚绢帛的双手捧起装粥的白瓷罐,颤巍巍地往小碗里倒粥。他双手的腕脉几乎都被割断了,捧着沉重的瓷罐十分吃力,眼看着罐身下滑就要砸在地上,罐底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给托住了。
岑罪果怔怔地抬起头,见到是魏瓒,原本阴翳的双眸顿时明亮了起来,唇珠微微扬起,病气弥漫的一张小脸上剎那间竟生动了几分,糯生生地脱口而出:“小阿哥……”
,随即又反应过来,连忙行礼:“小果给侯爷请安。”
“行了,坐吧。“,魏瓒一撩袍摆,金刀大马地坐了下来,吩咐道:“你先吃饭。“,心中却有些奇怪,有傅坚在,他身上的伤不可能作得了假,伤得那么重,怎么才隔了一夜就可以下床了,这南烛族人的自愈力真有夏侯蔼所说的那么强吗?
岑罪果抱着那罐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却把粥罐推到了魏瓒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粥很香的,你……侯爷您要不要喝一点?”
,见他不为所动,慌忙解释道:“我没碰过……不脏的……这些碗筷小菜我也没用过。”
,边说边像做错了事一般,小手还偷偷地在衣服上擦了擦,说完怕他嫌弃自己倒胃口,便用手撑着桌子想要退到一边去,没想到力竭又软在了凳子上,口中一直在道着歉。
魏瓒动手盛了碗粥放到他面前,“吃。”
,然后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岑罪果有些受宠若惊,一边小口喝着粥,一边如履薄冰地观察着对方的脸色,被魏瓒乜了一眼后不敢看了,埋着头露着个小小的头旋儿对着人,小声说了句谢谢。
二人相对无言地用着早膳,魏瓒见岑罪果的脸色恢复了少许红润,眯着凤眸正欲开口,傅坚擓着个药箱走了进来,见到他度了个了然的眼神过去,大剌剌地开口道:“这么早来看新媳妇儿啊!”
,又见桌上有两个用过的碗,“哟!还特地陪媳妇儿一起用了早膳。”
岑罪果闻言呆了呆,反应过来新媳妇儿是在说他,乖巧地和人打了招呼:“傅医师早。”
,随即恨不得把脸埋到粥碗里去,露在外面的耳朵尖通红。
魏瓒不理会这老顽童的揶揄,对着拼命往嘴里扒白粥塞酱瓜的人不满道:“你怎么还没吃好?赶紧吃完了让他给你换药,我有话问你。”
岑罪果闻言赶紧放下筷子,舔了舔嘴唇,局促地就要起身。
魏瓒啧了一声:“不是不让你吃,是你已经吃了四碗了,一下子吃多了不好。”
岑罪果像个小媳妇儿一般怯生生地点点头,眼巴巴地瞅了一眼还剩小半碗的白粥不吭声了。
魏瓒最看不惯他这副唯唯诺诺的可怜劲儿,转头对着一脸看好戏般的傅坚道:“你说,吃多了是不是不好?”
傅坚却拆他的台:“你有什么话问总得等人先把饭吃完吧,孩子爱吃,多吃点怎么了。”
,说完慈祥地笑着对岑罪果说:“吃吧吃吧,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