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罪果莫名地觉得眼前有些狼狈的小阿哥很可靠,乖乖地将土吐了出来,魏瓒取下腰间的水囊让他漱口。
弄干净嘴里的土舒服了许多,岑罪果对着魏瓒露出了一个有些羞赧的笑,左脸上浮现出一个圆圆浅浅的小梨涡。
魏瓒瞧着这傻小孩儿还挺可爱的,问道:“你怎么会说中原话的?”
“是我嬢嬢教我的,我嬢嬢是大盛人。”
,提到他嬢嬢,岑罪果情绪低落了几分,埋着脑袋用发旋儿对着人。
魏瓒也没空管小孩儿的小情绪,他忙着从里衣下摆撕布条,想包扎腿上的伤口。岑罪果见了蹲在他身前说:“你这个伤太深,这样止不了血的。”
他低头从身上的小佩囊里掏出一小把草药,咬了一口在嘴里嚼巴嚼吧吐出来就要往魏瓒伤处抹,魏瓒一把拉住他,嫌弃之色溢于言表:“你……你这什么玩意儿,就要往我伤口上抹,这……这多脏啊。”
岑罪果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从下往上看着他,眼角向下垂着显得委屈巴巴的:“这……这可是很难才采到的草药…止血很管用的……怎么脏呢?小果也用过的,一点都不脏的。”
魏瓒半信半疑的瞅着他,问道:“真的?”
“那我自己来嚼。”
他捻了一棵草放进嘴里,顿时一股又麻又苦还涩的味道直冲脑门,魏瓒呸呸呸了半晌,漱了好几遍口才将这股可怕的味道冲淡了:“怎地如此难吃,你不觉得它辣舌头吗?”
岑罪果歪着脑袋,吐出一小截舌尖,用手指点了点,笑了:“辣。”
魏瓒翻了个白眼,将草药推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还是你来吧。”
小孩儿点点头,小嘴很乖的嚼着草像只兔子。
草药敷上后清清凉凉的,魏瓒觉得没那么疼了,动了动伤腿,嘴上说道:“你这小崽子还有几分本事嘛!”
小孩儿睁着大眼睛瞅着他,纠正道:“是小果子,不是小崽子。”
魏瓒一愣,随即乐了,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说道:“好吧,你是小果儿。”
,还没等他乐完,远方传来的动静让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笑容也敛了几分,心道,这追兵又折回来了。
他从怀中掏出粒糖球抛给岑罪果,说道:“我要走了,今日多谢小兄弟。你吃了我的糖球就要为我保守秘密,不管谁问你都不许把见过我的事情说出去,不然回来割了你的小麻雀。”
岑罪果的小麻雀顿时一凉,忙不迭地拼命点着头。从佩囊里掏出个烤土豆塞进他手里:“给你吃。”
魏瓒抛了抛手中的比鸡蛋还小的土豆子,说了声谢啦,便快步跑了。岑罪果见他往山上跑,想提醒他空濛山不能随意去,却又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正想着人已经跑远了。
岑罪果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些担心那个上了山的小阿哥,便一直注意着空濛山的方向,可直到傍晚他要赶羊回圈的时候也没见他下来。他将羊赶回了东家,领了吃食,小心翼翼地低着头避着人走,盘算着今晚要去哪儿凑合一晚。
此时迎面走过来两个猎户,岑罪果避无可避地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他们说今天在山上猎野味的时候看到一个外族的小子,凶神恶煞的还拿着刀剑,看打扮像当兵的。
岑罪果心下一惊,连忙抬起头问道:“两位阿哥,我问一下,你们是在空濛山看到的那人吗?”
那两个猎户见是他们村里的“瘟神”
,同时捂着鼻子,唯恐沾染了他的不祥之气,其中一人扬起手中的弓箭驱赶他:“走开走开,别在这儿挡路,真晦气。”
岑罪果习以为常地缩到一边,却不停地恳求着他们告诉他那人后来怎么样了。
那俩人着急想摆脱他,便说:“还能怎么样,自己跑进了瘴林,约莫这会儿已经死了。”
岑罪果闻言徒然脊背发凉,将吃食塞进衣襟里,便飞快地朝着空濛山跑去。
那俩猎户见他神色焦灼,一人说:“这晦气玩意儿还想去救人?”
另一个说:“死在一块才好呢。”
岑罪果踏着夕阳的一丝余晖上了空濛山,虽说从小就时常被赶到山上,但天色已晚,他连个火折子都没有,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害怕的。兴许是那个小阿哥给的糖丸很甜,虽然他只舔了一小口连个味儿都尝得囫囵,就被怀中的小羊给叼走了,但还是清晰地记得,这是他的生命之中为数不多的甜。
他一路小跑到瘴林口,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天上挂着个毛月亮,黑洞洞的瘴林像只深不见底像是随时会从里面伸出一双手将他拖进去一般吓人,岑罪果壮着胆子朝林子里喊了一句:“小阿哥,你在里面吗?”
林中只有回音响起,并不见其他人声,岑罪果无法子,只能往身上涂了林泥,用手捂着眼睛慢慢地挪了进去。林中静谧,显得各种蛇虫的爬行声更为骇人,他压着心中恐惧,慢慢地在林中行走,小声唤道:“小阿哥,你在吗?”
走了一小段之后,他心中有些后怕,自己谨小慎微中求存,第一次做了这么冲动的事,正在心中暗斥自己的鲁莽,不知何物扑腾着翅膀撩了一把他的脑袋就掠了过去,毕竟还是个孩子,吓得惊叫了一声:“啊——”
岑罪果拍了拍自己惊魂未定的小胸脯,小声嘀咕:“小阿哥,再找不到你,小果可要回去了,小果害……害怕。”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呻吟声,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声厉内荏地喝道:“什么人?”
岑罪果听到有人声不由一喜,问道:“是下午那个小阿哥吗?我是小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