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死了,你就算把她带到新领地,领主也不会救她。”
阿卜还在劝他。
黑河没吭声,阿卜没有母亲,所以能轻易劝他放弃,说这话也只是希望他能活下去,只是背上的人,是他母亲啊。
十几年前,母亲在黑河边生下她,给了他生命与名字,这些年有一口吃的也要省给他,现在他怎么能扔下她。
默默吸了口气,黑河继续闷头往前走。
阿卜见状也不再劝,前路漫漫,能省点力气就省点力气。
他们随着整个契人队伍,又走了一个下午,直到天边最后一丝亮光消失,他们才终于到了新领地。
来看货的是个高马尾女孩,借着月光,阿卜能看到她的细圈大耳环,反射着铜光。
高马尾女孩有点不耐烦,点了人头就跟中人谈价格,阿卜还能听到中人谄媚的声音:“有两个快死了,就不收您钱了,我做生意是讲究信誉的。”
女孩皱了皱眉头,随意应付几句,中人走后,才听女孩啐了一口:“呸,干的净是丧良心的事情,还信誉!”
阿卜还能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黑河已经累得脑子都有点迷糊了,听到女孩走近的声音,他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这是新主家。
女孩抬起黑河母亲的脑袋,看了一阵,摇了摇头“泽尔格病,这里救不了。”
虽然早有预料,听到这话,黑河的心还是往下沉了沉,母亲她,就要这样没了吗?
女孩已经走到前面,安排人手给契人发吃的,“一人一碗稀面糊,赶紧吃,等会还得赶路。”
阿卜接过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已经太多天没吃过一口热的了,这碗糊糊真是及时雨。
黑河自己吃了两口,不死心地往母亲嘴里灌了一口,然而东西一到嘴里,母亲哪怕在昏迷中,依旧反射性的吐了两口。
前面女孩在大声斥责:“你干什么呢!会呛死她的,别喂了。”
黑河哆嗦着缩回手,不敢浪费食物,含着泪吃完了一碗面糊。
吃完就来了三辆板车,前面拉车的居然是马匹。
契人们被吆喝着赶上车,黑河壮着胆子把母亲也扛上了车,高马尾女孩瞄了他一眼没说话,黑河低下头不敢再看。
等到马车启动一会,阿卜才悄声在黑河耳边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坐车,还是马车!”
黑河没心情应付他,只把母亲拉起靠在自己身上,随着马车的摇晃,渐渐睡着了。
在马车上坐着睡觉,不是多舒服的体验,但是黑河已经很满足了,至少半夜没有老鼠,从柴堆里钻出来咬他的脚。
马车中途停下来两次,让他们吃饭、方便。
周围的泥土上,零零星星散布着发荧光的苔藓,这种苔藓只有地下有,黑河这才认出来,他们走在一条地道里。
路上黑河还看到两辆马车迎面而来,车上叮叮当当装的都是铁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