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怀德揉揉耳朵,满不在乎地说:“母亲,这些年来你反反复复就是这些话,我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就不能换点新词吗?”
“我把你生下来,含辛茹苦地把你带大,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让你不惜这么报复我,啊?”
于静嫣抹着眼泪,越说越心寒,越觉得自己可怜,“我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们父子俩,一个比一个没良心,你父亲这些年来看过我几次啊,整日与那些贱蹄子逍遥快活,我做了什么孽遇到你们父子俩!”
于静嫣恶狠狠地瞪着他,声泪俱下地说:“还有你这个白眼狼,我不叫你,你就不来,来了也是冷嘲热讽,你那是对待母亲的态度吗?”
一向雷声大雨点小的于静嫣可能是被逼急了,心一狠,竟真的朝常怀德的剑撞过来。
眼看着就要酿成一桩惨案,小厮丫鬟们都吓傻了,也没人上去拦,常怀德目光一厉,迅速把剑收回来。
于静嫣刚才就是脑子一热,一时冲动,现在冷静下来,后怕不已,冷汗直流,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腿软得站不起来了。
她松了一口气,儿子嘴上再怎么不尊重她,终究还是顾念骨肉亲情的,只要再磨一磨,不愁说不动儿子。
常怀德好像是从她这一扑中得到了灵感,饶有兴致地提起剑看了看,于静嫣这会儿看着剑就有点心慌,就偏过了头,打算打感情牌,“儿子,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母亲都是为了你好啊,你现在只是一时冲动,说不定等过段时日,就冷静下来了呢。”
常怀德没说话,突然用剑尖对准了自己,于静嫣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突然对着自己的心口刺了一剑。
血汩汩地流出来,很快就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衫,常怀德却笑着道:“母亲,想死,得往这儿刺。”
于静嫣吓得直哆嗦,嗓子发黏,半天才挤出一句,“快叫大夫,快!”
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地出去了,满屋子的丫鬟小厮这才像活过来似的,搬椅子的搬椅子,接热水的接热水。
整个屋子里最冷静的人反而是常怀德,他气定神闲地坐下,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甚至还有空想,如果阮虚白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会亲自给自己处理伤口,处理完伤口,自己还能以要求安慰的名义对他亲亲摸摸。
雨泽赶到,慌忙上前给他捂住伤口止血,谁知这时常庆晖气势汹汹地进来了,看到这一幕险些晕过去,用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常怀德看他那副模样,吊儿郎当地笑了笑。
“孽障,你是要气死我不成!”
常庆晖直喘粗气,自己动手顺了顺,喘匀了气之后接着道:“你把我们常家的脸都丢尽了,还有脸笑!”
常怀德看都不看他,只说:“人我是娶定了,你们爱骂就骂吧,不过爹,你都一把年纪了,别气坏了身子耽误我成亲。”
这话的大逆不道程度挑战了常庆晖的忍耐极限,他高高地扬起了手,想给常怀德来点儿教训,但常怀德可不会乖乖让他打,避开了这一巴掌。
“爹,你打我也没用,我不会改主意的。”
常怀德轻飘飘地道。
常庆晖道:“如果我偏偏不答应呢?”
“那我就搬出去,不碍您老人家的眼。”
常怀德笑道。
这话戳中了常庆晖的软肋,他最看重嫡庶之分,在他眼里,只有嫡子才算是他的儿子,所以无论这些年常怀德再如何荒唐,他始终由着这个唯一的嫡子。
但是这件事断不能让,如若让步,让一个男子做了常府的少夫人,他的嫡孙该从何而来?
于静嫣这会儿顾不得儿子,一心一意只有自己的丈夫,常庆晖已经大半年没来过她的院子了,她要抓住机会表现一下。
她奉上一直精心准备着的茶水,“老爷,喝盏茶消消火吧。”
“看看你生的好儿子。”
常庆晖却并不领情,儿子都闹着要跟男人成亲了,她这个做母亲的竟然还有闲心关心这些细枝末节,常庆晖看见她这副样子只觉得厌恶。
于静嫣委屈不已,又不敢出言反驳。
常怀德这些年早就把自己老爹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了,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忽悠人的话张嘴就来,“我娶了男人也不耽误生孩子啊,到时候再娶个平妻便是了。”
果然,他这话一出,常庆晖紧皱着的眉头就松开了些许,“你此话当真?”
“爹,我骗你做什么,我是挺喜欢他的,但也不至于耽误了娶妻生子的大事。”
常怀德信誓旦旦地说。
“哼,这还差不多。”
常庆晖总算满意了,只要不耽误他抱嫡孙,这小子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于静嫣在一边连话都插不上,只能干着急,不过她也不敢乱说什么,万一儿子再对着心口来一剑,一命呜呼了,她的后半辈子指望谁呢。
“常怀德当着陛下的面说要和你成亲,还请陛下赐婚,你有什么想说的?”
季寒彻满脸寒霜,端坐在主位上。
季明松和向容都在,俱担心地看着他。
阮虚白一惊,脸上却没表露出什么,心下思索着原因,自己前脚刚被绑回京城,后脚常怀德就有此举动,难道是在给自己解围,常怀德竟然肯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吗?
“竹儿,你快说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向容眼看着季寒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出声催促。
阮虚白回过神,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暂时配合常怀德那边,“对,我们两情相悦,说好要成亲的。”
“混账!”
季寒彻将茶盏朝着他的方向一掷,茶盏在地上碎裂开,阮虚白身上却连一滴茶水都没有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