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京城国子监,乃大凉域内第一学府。
叶环走在国子监中,和前日一样,向各位同学打着招呼。
叶环仪表堂堂,举手投足之间颇有文人气息,不骄不躁,因此多半的人见了他,都会心生可亲之感,出身尊贵者便点头示意,寒门学子则多半行平辈礼以示好。
叶环表面和煦有礼,内心却忍不住自鸣得意起来。
相较于京城中同样颇负盛名的文山书院,文山书院重开智与修身,教导的多是儒家的修身养性之道。国子监则更重于替天子广纳贤才,教授的也多与科举出仕与为官处世之道,其中的学生被称为监生。
而监生中大致可分为两类,第一类则是官家子弟,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或者关系运作得以入学;第二类则是寒门学子,经过层层选拔,由各地学政择优推荐上报,确认名副其实后才可入学。
而叶环,虽然才学上佳,但论起第二类,比起那些真正的天纵奇才,他的那点才学就不够看了;而论起第一类,叶禅衍又只是个九品主簿,远远达不到恩荫入学的标准。
叶环本以为自己一生都没了进国子监的机会,好在父亲会运作,借着二妹的姻亲与京城谢家搭上了边,有内阁阁老站台,不过是入个国子监而已,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叶环在心中自得一笑,却在课上被授课的助教泼了一盆冷水。
“叶环!你看看你的课业,字迹潦草还不说,言之无物、词不逮理,通篇都是废话,真没想到叶老帝师那样出色的人物,居然还会出你这样的后辈!”
刚刚上课,那留着两撇胡子的助教就将叶环单独点了出来,当着众监生的面批得叶环一无是处。
叶环一懵,忍不住就开口辩驳起来“先生,我的课业,那都是打过草稿,再用馆阁体誊抄过的,怎么会字迹凌乱呢?”
那助教瞪着眼睛说道“难怪说馆阁体最能体现一人品性如何,你看看你的字,毫无筋骨、东倒西歪。也是,说不定你自己就是个这样的人,写出来的字自然也不会多好看了。”
国子监内的学生都是人精,哪里看不出来叶环是不知何处得罪了助教,因此无人为叶环说话,只跟着说道“都说观字如观人,先生说的没错。”
叶环额角沁汗,不知前日里还对自己嘘寒问暖,问是否习惯国子监生活的助教,怎么转日就换了态度。
难道是自己在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他吗?
叶环想不明白,又不敢再开口辩驳,浑浑噩噩上完了课,理好了书箱便要回府,走出国子监不过几十步,就被当头套了麻袋,被人一把拖到了偏僻处。
叶环在麻袋内被束缚住了手脚,眼前一片漆黑,满心惊慌,一时间还以为是有人拦路抢劫,大喊道“我是槐花叶家的长子叶环,要钱去那里拿,不要伤我性命!我父亲在京兆尹府当差,要是伤了我,你们不仅拿不到钱,还要吃官司!”
拖着他的几个人大笑出声,其中一个人含糊不清地说道“打的就是槐花叶家的长子叶环!”
叶环一怔,拳头便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一下下似带有千钧之力,让叶环当即痛哼出声。
叶环这下终于想明白了,将此事与国子监中的助教故意欺辱自己的事情联系了起来,一边着意护住紧要部位,一边喝道“你们是谁派来的,是谁要害我?”
还是那个含糊不清的声音,他说“是你一辈子也够不着的人物。好了,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取你性命,只不过取走你最重要的东西罢了。”
叶环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胯下,那领头人怪笑一声,叶环又反应过来想要护住自己写字的右手,却已经被人隔着麻袋捉住了手腕,只是看似轻松的一扭,叶环便痛嚎出声,右手手腕弯折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
那帮人似乎只是为了来折断叶环的右手一样,将叶环如死狗一般丢在了陋巷之中便迅离开了。
叶环强忍着右手手腕上剧烈的疼痛,用完好的左手拨开麻袋,一步一步向槐花胡同走去。
他有不好的预感。
那领头之人,在他下意识护住胯下之时怪笑一声,叶环并不觉得那怪笑来得偶然。细想之下,近来唯一能和这声怪笑搭上边的事情,就是谢茂实受伤一事,而那国子监的助教一开始和自己交好,也是看在了谢大学士谢永彦的份上……
谢家和叶家的合作,难道破裂了吗?
叶环好不容易走回了槐花胡同,就见有百姓对着自己家指指点点。叶环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便走进了槐花叶家的侧门,一进门就听到有小厮禀报说“少爷,你怎么才回来啊!老爷今日本来打算去都察院点卯,还没走出府门呢都察院那边就说暂时不让老爷过去了,再过了一会儿官兵就来围府把老爷抓走了!哎哟等等,少爷您的手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