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的太阳终于携带着人们殷殷的期盼,乐乐呵呵,慢慢悠悠地爬上了山顶。
追着风,逐着云,撒下一片一片金黄色的光芒。
花开了,树绿了,鸟儿鸣唱起来了。
随着行人的脚步声,孩童的打闹声,店铺的开门声,沉睡了一晚的平江城从美丽的梦境中苏醒过来,活动起来,热热闹闹,和和美美。
平江城的西城外,有一处庄园,斜躺在紫石山下。
房舍数十,楼阁林立,高低起伏,布罗有序。
庄园内,花草盈长,树茂林密,修竹成荫,山石掩映,清溪环流。阳光落下,万物舒展,动静相接,趣妙横生。草丛里兔子蹦跳,荷塘里青蛙鸣叫,林木间梅鹿赛跑,草堂内黄鹂练歌,阁楼顶斑鸠学舞。花开树绿,金禅蛰伏,蜂蝶成群。要不是有一圈白墙将它围住,活脱脱就是一座小仙山,那里像是个私人家的庄园。
靠主楼西边的一栋白墙青瓦的房子里,走出一位身穿蓝绸缎衣衫的少年来。
二十来岁,身长七尺,眉慈目善,不高不矮的鼻梁,不大不小的嘴巴,加上两片微笑映在白净的脸上,俨然一副好男儿模样。
他手折马鞭,哼着小调,迈着轻快的步子,沿着眼前鹅卵石铺砌的小路走去。
刚要走完小路,右脚还未踏上青石板,几个琴音从远处的楼阁间穿透出来,钻进少年的耳朵里。少年顿时心悦情舒,神爽意清,欢愉满怀。
好一个琴音,如清泉趟入草丛,如小溪流过青石,如瀑布掉落悬崖,如江水撞击峡谷,如海潮拍打礁石。时而似柳梢上的春风,时而又似冻土上的秋霜,时而似荷叶上的夏雨,时而又似寒梅上的冬雪。一时声微音细,欢乐无状;一时声重音粗,躁乱不安。一会儿清幽宁静,小谈入仙之感;一会儿深沉古朴,大忆远古之思;一会儿轻缓微弱,慢吐人心之绪;一会儿厚重旷远,疾吞凌云之志。
少年循着琴声,行将过去,在一座小石山前停了下来。
山不高,两丈有余,上山的石阶放落在小石山的东面,石阶旁一块大花岗石上镌刻着‘琴音山’三个大字。
山的南面站立着两颗古松;西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水塘,种着荷花;北面是两间红墙青瓦的大房子,屋顶上停留着好些个鸟儿。
山顶上是座木质结构的两层凉亭,底层放着一个石桌和四个石凳,楼上放有一张木质圆桌和六个凳子,桌上放着一把焦尾琴和一张写有字的纸张。
一个身穿金白色杭绸衣衫的少年正一边抚着琴,一边看着纸:
小楼昨夜春风去,衣裳略减,温暖始觉知。醉眼望月,繁星数点,云彩似暗淡。百灵寂无声。
树上金蝉浅蛰伏,脆口微音,振翅待疾飞。腰挎宝剑,手捧诗书,豪情落满怀。白马欲狂奔。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前年黄河风卷雪,去年长江雨卷风。今年偷闲脚试水,一叶扁舟波涛中。故人畅言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山下的蓝衣少年对着山上喊道:“少爷,该走了。”
凉亭上的少年站起来,转过身,来到栏杆边,略带微笑,回应道:“你去看看王珂跟颜卿姑娘漱洗好了没有,一起走。”
“好的,少爷。”
蓝衣少年回了一句后,迈开大步,朝着南边的大房子走去。
蓝衣少年走后,白衫少年就将那焦尾琴与纸张装进一个白布袋子,抱在胸前,慢慢地走下凉亭,走下小石山,朝着北边的两间大房子走了过去。
两间屋子是连通的,左边一间开着一个五尺来长三尺来高的窗户,右边一间开着个门,门两边各是一个三尺来高三尺来宽的窗子。
男子开了门,走了进去,将琴放在门对面一个四尺来高的木柜上,拿起柜台上的一把纸扇就走了出来,朝着庄园的东面走去。
白衫少年手摇着纸扇,一路闻着花香,品着美景,听着虫吟,学着鸟唱,好生惬意。
见荷塘,一脚跨;见阁楼,两步穿;见假山,三步越;见草地,四步趟。
一个不经意,庄园东面的那扇大门已闪现在了眼前。
大门是由三条石柱和两个石墩砌成的石门。
两个石墩上方下圆,云纹镌刻,竖立着的两根石柱高高大大、四四方方,上方横着的一条石柱底方上圆、从中间向两头慢慢低了下去。
石门近一丈四尺来高,一丈来宽,没有门槛,两扇厚实的大红漆门开在门石的两边。经过多年的日晒雨淋,风吹雪压,日积月累的侵蚀已使它颜暗色淡,却也越的古朴厚重。石门两边砌着一丈来高的白色墙围,红色琉璃瓦檐覆盖其上,门内外的场地上都铺砌着青色石板。
白杉少年看了看,心里渐渐涌现出一缕缕思绪,却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少爷,马和马车都准备好了,现在走吗?”
一个声音从南边传了过来,钻进他的耳朵里,声音十分干练却略显慈祥。
少年一惊,我这是怎么啦?来不及去想,立马转过脸,看着南边一个身穿蓝布衣衫的大叔正牵着一匹白马向自己走来。
大叔看上去已快六十来岁,身材高大,五官均匀,一脸络腮胡子,牵着马缰的左手手掌粗大厚实,看上去极为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