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些货都不算多了,楼上库存还多不多?”
马秀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找到大黑本子,递给她,上面有儿子统计完的数字。
林萱拿了铅笔在上面找到刚才需要补货的那些,有的减一,有的减二,然后在自己写的那一页上相对应的加一或者加二。
等全部写好了,她把这张纸递给马秀看,说:“妈,等下和哥哥回来,我让他上楼去搬下来补货。”
寻常他们都是卖到找不出货了,再上楼去拿一件,有时候一天跑几回,确实不如人家这个效率。
马秀恍恍惚惚地点头,然后儿媳又给她下任务了。
林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妈,那个……我不太会搞饭菜,辛苦你去做一下饭,我来守店好不好?”
马秀一直不在状态,但儿子有言在先,她习惯了听安排,所以还真的老老实实去了后面煮饭菜。
来买东西的熟客,见到守店的换了人,先是愣一愣,不过看到人家找货算钱找零,都是飞快的。他们也不好挑什麽刺,顶多问一句“老板娘子”
去了哪里。
林萱一律笑着答话:“我妈在后面忙,有事的话,我可以去叫她。”
马秀在屋后尖着耳朵听呢,她以为儿媳要不了多久就得向自己求助,谁知人家一直弄得好好的。
等她做好饭菜了,端了菜回前头,李和已经把货都按指示搬下来了。
李和送货回来,是带着已结货款的,他递给林萱,林萱避了,说:“交给我妈吧。”
虽然大头的钱也只是过一下自己的手,但她这态度让马秀很满意,饭桌上客客气气地想夹菜给她表示一下关怀,儿媳接了第一块,然后说:“妈,你也吃,我自己来就行。”
马秀想起儿子的多次叮嘱,赶紧住了手。
李君回到洪家山,吴拥军在,一看到他就说:“借你摩托车骑一下,行吗?我去接个人。”
他说话时眉飞色舞的,这个接人,只怕是和他相亲有关。
李君把车钥匙递给他,头盔抓在手里,没给。
吴拥军笑,说:“你放心,我也戴不惯这个。”
李君把头盔送进里屋,放在柜子顶上,出来时,罗常富朝他示意了一下,他就跟着罗常富走了出去。
等离值班室远了些,罗常富才开口问:“你确定不想做了吗?”
李君不答反问:“是裁人那事有什麽眉目了吗?”
罗常富皱着眉嗯了一声。
李君面色平静地回答他上一个问题:“我跟他们不一样,丢了这个工作,对我来说,没什麽影响。正好今天和堂客去领了证,多点时间陪她也好。”
罗常富舒了口气,忍不住再问一次:“你刚立了功,怎麽也不该轮到你。可是黄波找了关系,上面的意思是开了吴拥军,你看他今天这麽高兴,是那对象答应给个机会,说来看看他上班的地方。这就说明人家很有想法了,要是他在这个节骨眼上丢了工作,以后怎麽样我不知道,但这婚事,肯定是要黄了。”
李君笑了下,蹲下来,拔了根狗尾巴草,在手上缠来绕去,无所谓地说:“站长,你别多想。其实我吧,早就有点想退了,就是之前怕自己太閑,人会油腻了去。我们那的后生噶,家里实在困难的,就出门打工挣钱,日子还过得去的那些,没出门去做事,整天就是耍和打牌,还真对不起农民这身份,对不起这片土地。不过,现在的我,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我堂客会管着我,我除了继续做之前的生意,还要停下来想一想未来,我才22岁,总不能守着个小店,一辈子就这样到头。”
罗常富看着马路远处,很理解地说:“你这样想是对的,年轻人,确实不要得过且过。你有这个条件,那就积极去争取,把路走得远一些。”
“嗯。”
如果他只盯着那一亩三分田,也走不到现在。人要敢想敢做,才能创造机会。
罗常富看着他头顶,再问:“你是打算做完这个月,还是早点离职?”
“上面是什麽意思?”
不等罗常富回答,他又说:“能早点也好。”
她下个月要开店,他早点离职,还能陪她出去走走。
罗常富说:“我等下就走,去镇里交账,顺便回话。本来是直接下名单,上次你跟我那样说,所以我跟我战友多说了两句,才得到这麽个回複——让我们商量着来。我们洪家山站没有出过纰漏,站里几个人都没有出过问题,所以才好商量。有些站,只要曾开错过票的,直接开了。”
李君乐了,站起来,把手里的狗尾巴草往下面小水沟里一扔,问道:“那我是不是现在就能走?”
罗常富看他这麽高兴,倒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人家确确实实不是甘于奉献,而是真心觉得丢了工作无所谓。
罗常富跟着笑,说:“你也不急这一会吧,上面说是尽快,但你不用这麽赶,今天6号,这个月你上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班,能拿一百多块钱工资。我去帮你要回来,等要了你再签字办手续。”
李君拍了拍身上,无所谓地说:“等下吃了饭,我跟你一块去,正好办完回家。我结婚了,暂时没有办酒席的想法。这个钱,领回来给大家买两个加菜,我去跟红婶子说一句。”
他匆匆回了站里,对正淘米煮饭的红婶子说:“红婶,你炒个蔬菜就行,其它菜等下我带来,今天晚一点吃饭。”
红婶子顺嘴问一句:“今天又有什麽好事?”
李君收了笑,正经回答:“今天我去领结婚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