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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页(第1页)

  &1dquo;没有看见你来做什么?这房子是柳文渊的!你们快走,统统走开,不要进来!”

  她叫着,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当中夹着阿大阿二断断续续的哭声,又马上转成笑声。可能这两个弱智少年觉得母亲的哭声很有,也是一种游戏吧。紫岚皱了皱眉,道:&1dquo;五敬,你快出去吧,我阿姨又犯病了。”

  &1dquo;是,是。”那个纯朴的乡民点了点头,又转向我道:&1dquo;你坐啊,我先下地去了。等一会掘两个番薯来尝尝。”

  十八挽歌(2)

  柳文渊的妻子坐在楼板上,哭得更加响了。五敬逃也似地逃了出去,紫岚走上楼,正向她安慰着什么。我走出门,看着楼上,柳文渊的妻子满脸都是眼泪鼻涕,她虽然疯了,似乎仍然有一些意识。只是看着她的样子,我心中有些不忍,也要走上楼去。刚踏上两步,柳文渊的妻子突然一跃而起,指着我骂道:&1dquo;就是你,你害死了柳文渊!你把柳文渊还给我!还给我啊!”

  她那副披头散的样子十分可怖,我打了个寒战,不敢向上走了。正在犹豫,有个人忽然喝道:&1dquo;阿玉,闭嘴!”

  是他!他大概还躲在屋子里。也许他现在仍然不能见阳光,传说中,吸血鬼能被炽烈的阳光烧化,也许正是夜王引起的吧?被这人喝了一声,柳文渊的妻子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瑟瑟抖,一句话都不敢吭了。紫岚扶着她,道:&1dquo;玉姨,回屋里去吧,柳文渊会回来的。”

  &1dquo;他不会回来了,他死了。”柳文渊的妻子抽泣着,忽然平静地说道。这时候她的样子显得十分正常,根本没一点疯态。我心头又是一酸,却说不出话来,不敢再去看她,逃回了方才那间屋子。

  紫岚大概还在安慰着柳文渊的妻子,我有些无聊地看着墙边的书。我记得那人说过柳文渊是个国文教员,这书架上也有不少古籍,版本都不错,不少是商务印书馆和中华书局出的。如果不是处在这样的环境,我会很有兴地读上半天,但现在实在不是看书的时候。

  正看着,突然在一排精装本书当中,我现一本蓝面子的本子,不厚,夹在当中几乎要看不出来。看到这个本子,我心头忽地一动。那人说过,柳文渊第一次给他看的那本日记就是一个蓝面子的本子。我扒开两边的厚书,将那个本子抽了出来。

  本子上满是灰尘,很旧,但里面倒不是黄裱纸了,是一些相当坚实的白桑皮纸。翻开第一页,我看到有人用圆润流丽的书法写着几行诗:&1dquo;昔君与我。如影如形。何意一去。心如流星。昔君与我。两心相结。何意今日。忽然两绝。”

  这该是柳文渊的日记吧,这爱情诗不知是他写的还是抄的。我翻了翻,通篇都是用浓淡不一的毛字写的,仍是竖写繁体,看年代应该并不多久,可能作者一直没能学会简体字。我翻开第一页,看了下去。

  这已经用白话写的了。看了后面几页,我就知道那大约写在二十年前,因为当中一些词汇是二十年前常用的,像&1dquo;人民公社”之类。这日记记得断断续续,也没有日期,但看样子,每一段之间的时差相当大,因为最后一页的墨痕还相当,而第一页上却成了枯涩的灰色。第一页是在猜测夜王究竟是什么,这个人也猜过夜王会不会是某种微生物,但后来他才终于认定那是神了。也许对于他来说,把夜王当成神,应该更好理解一些。

  到了第二页,他突然写到:&1dquo;今日,东田三郎少佐率二十兵入射工村,迫余等于后山挖洞,夜王井水夜有沸声。”下面洋洋洒洒地又写了一大篇猜测,只是他猜的是天人感应,说日本人的凶狠使得夜王震怒,&1dquo;如昔年刘把总事然。”

  日本人挖完洞后,夜王井里的声音已经可以听得到了。这引起了东田三郎少佐的怀疑,他向村中人询问,但那些人都是后来慢慢搬来的,知道的无非是柳文渊告诉他们的那些。日本人好奇之下,便绝定打开井。结果,那一次井一开,黑影漫了大半个村子,这一队日本人一下子全都被黑暗吞没。这事大概生在一九四五年左右,因为不久以后,就是日本天皇投降的消息。

  以后的事却不关夜王的事了,说的是他和一个叫阿岚的女子恋爱。他说老妻久丧,旁人不知,&1dquo;竞讶余马齿不长,不知余已逾耄耋”。于是那女子与他结婚,而这个时候大概是在六十年代以后了,说不定说的正是那个疯了的女人。

  正看着,我突然听到紫岚轻轻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1dquo;阿康。”

  我放下本子,回过头,她掩上了门,小心地走到我身边。我道:&1dquo;柳文渊的妻子安静下来了?”

  &1dquo;是。”她走到我身边,&1dquo;你看什么?”

  &1dquo;柳文渊的日记。”我道,&1dquo;里面说日本人来的时候,曾经在这儿的后山挖过一个洞。”

  她点了点头,道:&1dquo;是啊,我也听柳文渊说过。那时他们在这儿放炸弹,只是后来谁也找不到那个洞了。”她看了看那本本子,忽道:&1dquo;阿康,里面写到我了么?”

  我怔了怔。看到现在也没有现柳文渊写到过紫岚,我道:&1dquo;我再翻翻看,我只看了一半。”

  我刚要翻,她突然按住我的手,道:&1dquo;以后看吧。”她本来声音就很轻,更压低了声音道:&1dquo;阿康,我们趁现在把他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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