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起一个微笑:“我也会记得你们的。”
两位女士渐行渐远,与墙外的其他人汇聚到一起——这是一支全为女性的队伍。
狼嚎、灵魂尖叫的嘶吼、刀剑碰撞声与夜月一起升起,空间摇晃了两下,突然间骤然崩塌。
破碎的景象如同飞溅的血肉,顷刻间消失殆尽,赫尔墨斯撩起庭霖广袖,从他袖袋里掏出一颗糖,剥掉外皮塞进了嘴里。
“不是很甜,”
赫尔墨斯含糊道,“尝尝吗?”
“……过会再说,先干正事。”
图书馆内乱得像垃圾堆,虽然书架都没有倒塌,但书架上的书却掉落了不少。庭霖扫了一眼笔记,“啪”
的一声合上,抬眸望向远处:“我整理新进图书,你去那边把掉在地上的收拾一下。”
“哦。”
赫尔墨斯走出去两步,又返回来,犹犹豫豫道:“要不我再去找找那本两百年前的笔记?”
“然后再打开一个能追溯到史前的阵法?”
“那,”
赫尔墨斯长腿一支坐到木桌上,左手压着那本神奇的笔记,右手顺着庭霖手腕往袖袋里钻:“要不我们把糖吃完再干活吧。”
“……”
庭霖眼睫一掀,“要不要我提醒你,校规禁止在图书馆内过夜?”
时间无声流逝,亚科斯学院教堂的钟声再次敲响,庭霖眼神中透出些许疑惑:“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赫尔墨斯收回手,自暴自弃地一笑,“庭霖同学,要不你还是揍我一顿吧。”
习惯
庭霖挑眉:“你这是在主动找打吗?”
赫尔墨斯轻轻扯了扯嘴角:“算是吧。因为我发现,我好像做了很多不好的事,而且无法挽救。”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溺水而亡,而那人落水的时候,我却因为种种原因自我封闭,哪怕站在河边都没有发现,最终只能被迫接受噩耗一样。”
“我以为她的死与我无关,但实际上,只要当初站在河边的我稍微关注一下外界,稍微抬头看一看、听一听,伸手拉她一把,就会迎来与现在截然不同的结局。”
赫尔墨斯脸上笑意彻底消失:“我觉得我该死。但我又不能死。”
最近几天赫尔墨斯纠缠太过,吸血鬼发泄似的说完,后知后觉地在庭霖略带诧异的眼睛中发现自己有点烦人。
何必呢。
赫尔墨斯迅速垂下目光,还未重新捡起人设编造出点东西补救,庭霖却先开口了:“那就好好活着。”
无情道最没这么细腻的烦恼,有问题就解决问题,解决不了就另辟蹊径,庭霖听罢,摸出一颗糖递给他:“你要是愧疚,就尽力而为,想办法实现那人的遗愿。”
“吃完糖就去干活,”
庭霖冷酷无情,觉得把糖来来回回递塞的自己和赫尔墨斯都有病:“今天天亮之前必须离开图书馆,我不能犯校规。”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向书堆,将全副身心投入那些并不受其他人重视的凌乱书本上。
而那颗不甜的糖,仍然安安静静地躺在手掌心中,尚且带着残温。
赫尔墨斯低头怔愣片刻,一时思绪杂乱如麻。
失去了夜明珠和笔记光芒的图书馆内一片昏暗,以年少的吸血鬼的视力,能轻易辨认出左手指缝隙下笔记陈旧表面的所有细节,如同历历在目的往事复现,深入灵魂。
寂静中,赫尔墨斯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兀自坐在桌子上消沉了半天,终于起身去图书馆的另一角收拾掉落的图书。
庭霖俯身捡起另一本崭新的《序列起源》,对系统说:“你有没有觉得这只吸血鬼怪怪的?”
【仙君,这句话你说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遍了,】系统扶额,【人家正准备跟你敞开心扉互诉衷肠呢,你怎么能忍心指使他去干活?】
“他不干,难道我干?亲兄弟还得算明账呢,我闲的吗?”
庭霖觉得系统不可理喻,“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庭霖摩挲了一下书皮封面:“他是不是被夺舍了?还是刚刚在法阵里被刺激到了,勾起了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刚才那个阵是个纯粹的、只能将景象存储起来再向人展示的阵法,连寻常法阵对非阵主的排斥性都没有,温吞的像夏季被晒得热乎乎的温水,瓦解之后连对图书馆的封闭都跟着消失不见,赫尔墨斯也没在其中被什么妖魔鬼怪攻击到,怎么忽地说这么多废话?
庭霖随手拾起一张落在地上的白纸,自上而下一寸寸抚平,调动真气,勾勒出整个亚科斯学院的精细地图。
现在的这副地图,相比开学舞会那天已经细致了不少,其中,两个小小的白点正在蚂蚁赶路似的以极其难测的速度移动,在学院大门外接近大海的白点是阿多尼斯,这位精灵王子居然大半夜的不睡觉去看海;另一个在图书馆内的白点代表赫尔墨斯,这只吸血鬼呆在一个地方良久才抬脚走两步,像是收拾乱局收拾得十分认真。
庭霖抖动纸张令两人的灵魂印记投射到空中,而后仔细观察着这两枚圆形印记。
说实话,这两人的灵魂印记都有点与众不同——大多数人的灵魂印记是一个完整的复杂的图案,顺着一条线就能理清脉络,但这俩人不一样——就像一团毫无规律的曲线交织在一起,毫无规律,毫无条理。
当然,有可能梅尔斯大陆上的人都这样,但庭霖目前修为不支持他随意在他人身上施加灵魂印记,目前只有阿多尼斯和赫尔墨斯这俩奇葩够格。
庭霖眉心渐渐颦起一丝褶皱,须臾后凝住的目光一动,悬浮于空中的两枚印记纷纷徐徐转过一个微小的角度,前后交错着叠在一起——奇迹般的,这两个像线条随机扭曲而成的图案,竟有铜币大小的部分是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