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议论纷纷,廖记食铺门前热热闹闹,姜鱼一边打包馒头一边收钱记账,脸上的笑比知道能跟着黄夫子读书那天还灿烂。
柳柏对这些一概不知。他正忙着和面揉面,姜鱼告诉他,每天最少要蒸够五锅两百多个馒头,天亮前会有人拿到大麦乡去卖,每个馒头一文钱,相当于在原先的价钱上翻了一倍。
这么大的赚头,柳柏和秦锋铆足了劲儿,每天凌晨就起来点火烧锅蒸面。不过,先不说两个人能不能忙得过来。就说外屋那口有点儿年头的老锅,锅底是越烧越薄,指不定那一天就要被烧破了。秦小满屋里倒是还有一口,是秦二叔一家当年留下的,年头已久有些糟烂不说,关键是锅太小,灶台太低,不然当年秦二叔也不会丢下。眼见着家里不论人手和锅都不够用了,姜鱼偏还来了信,说是买卖异常红火,让柳柏和秦锋每日再多做些,争取做出十锅来。
这可愁怀了柳柏:“我们怎么样也做不了这么多呀。”
“光我们两个人肯定不行,咱们得找帮手,你忘了苗姐儿?吴爷爷今天过头七了。”
“嗨呀,是吗?”
柳柏精神一振:“那快叫小满,让他把吴奶奶和苗姐儿请过来吃饭。”
柳柏一早就合计好了,既然这糠面馒头的主意是吴奶奶出的,那做生意赚银子也得带着吴奶奶和苗姐儿,要不然这银子他赚的也不安心。再说,吴奶奶和苗姐儿孤苦伶仃,现下正是需要帮一把的时候。
吴奶奶和苗姐儿来的很快,如果柳柏不找,她们今天也是想来找柳柏的。原因说出来很现实也很简单——吴爷爷刚一走,她们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了。
“大伯把家里的粮食扛走了一半,说是要替我们保管,可说不好会不会还回来。”
苗姐儿面露愁色。
她话说的含蓄,其实谁也知道,这粮食定然是要不回来了。
“二叔听说大伯的事,过来把农具拿走了,没有农具,明年开春咋耕田呢?”
“这都不是最要紧的。”
吴奶奶是个很慈祥的老人,满头银发镌刻着岁月的痕迹。她一辈子与人为善,末了,实在不理解自己怎么生出了这样两个儿子,她感到陌生的心惊:“老二是想要占地。”
“占地?”
柳柏不明白:“那是村长划分了的,他怎么敢强占?”
秦锋眉头一压:“吴爷爷没了,吴栽身为儿子种了这地,说不好是继承还是强占。”
“况且,他要是对外说,吴奶奶和苗姐儿干不了农活,他帮一把,不仅没法儿挑理,还得夸他一句孝顺。”
“但是这地种完之后,收的粮食放进谁家就不好说了。”
吴奶奶眼中泪花闪动:“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
她想不明白,她感觉到两个儿子陌生的让人心惊。那不是她当初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是什么时候被人掉包了呢。
“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没有心肝!”
对着一个老人和孩子做得这样绝情。柳柏生平头一次产生如此愤恨的情绪。想当初柳大龙对他那样,他也不过是想:算了,从此以后别再有牵扯就好。
“别气,别气。”
秦锋轻拍柳柏后背:“他们不过是看吴奶奶和苗姐儿没有依仗才无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