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神医眸光微凛,白花花的胡子随着呼吸轻颤,“吐出来就好,再按照老夫的方子,服药三天,保准你活蹦乱跳。”
“对了。”
他话锋一转,“你此前服了些避子汤药,于身体有损,此前长宁侯在老夫手中求了个方子给你,你须得继续喝下去,调理好身子。”
“侯爷,在您手中求了一个方子?”
溶月擦去嘴角的猩红血迹,眸中溢满了惊讶,“您怎知是为了我?”
孟行止心中装了太多事情,怎会为了区区一个她付出这么多心思。
更何况,他绝不允许她怀上他的骨肉,怎会特意为她寻一个药方调理身子呢。
方神医对上她满是惊讶的眸子,摸着白花花的胡子,笑得满脸得意:“老夫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就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情情爱爱,老夫啊,见得多了。”
“不是的,我只是侯爷的通房丫鬟罢了,待侯爷有了正妻,便会打发了我……”
她声音越来越小,微微垂首,心中不自觉地生出几分遗憾来。
若她与孟行止门当户对,会不会……
不会。
她陡然掐断那个念头,定局已成,孟行止与她之间,隔着天堑,注定难以走到一起。
见她心事重重,方神医呵呵一笑,道:“年轻人,别想太多,不然,脑子不够用了。”
她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道:“方神医说得对。”
二人不再讨论孟行止求药一事,竟真的专心致志地切磋起药理来。
夜深人静之际,风雪呼啸得愈发厉害。
溶月将自己紧紧地包裹在被窝里,各种思绪宛若嫩芽穿透土壤,肆意生长。
方神医的话仍在脑海中回荡。
她服用避子汤药,多少都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孟行止当真了解,又找了方神医为她开药吗?
仔细想来,她前几日服用的汤药,的确跟避子汤药有几分差异。
若真是如此,孟行止待她,或许有几分情意在的。
只是让他挂怀的事情太多,于他而言,她并非最重要的那个。
然,她心底生出小小的失落,却不觉得难过。
正如她心中最重要的事情,是为姐姐报仇,让爹娘和姐姐能在九泉之下安息,相较于此,儿女情长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只是她不能再纵容心底那几分情意放肆生长下去,他注定要在朝堂之上,舌战群儒,为天下百姓谋取更多,她难以为他攘外安内。
他需要一个合适的长宁侯夫人,而她,只想在报仇之后,逃离侯门深宅,去那广袤的天地,自由自在地生活。
寂静的夜色中,她安静地看着盆中炭火,明亮灼人的火光,正熠熠生辉。
心,悄然生出几分不舍来。
翌日,风雪尽散,全府上下,皆披上一层素白银装。
溶月早早便被齐嬷嬷唤去老夫人的庭院,清扫积雪。
素白小手紧握着扫帚,朝阳缓缓升起,积雪正无声地融化,打湿了她的鞋面。
齐嬷嬷端正笔直地站在庭院的台阶之上,眸色幽暗地看着她乖顺的身影。
“清理干净,莫让老夫人摔了绊了,否则,你十个脑袋都不够赔。”
凌厉的声音里满是警告。